這個扔進人堆裏就再也找不見的少年自然就是柳曼槐。
當初她就沒打算扮作啞女在煙霞樓繼續待著,之所以會在歐陽英睿麵前那麼一說,不過是為了不引起他的懷疑罷了。
那夜前來煙霞樓夜襲的定有雲山的人,自己在他麵前暴露了懂毒物,想必他心中已經起疑。
那人狡猾得像狐狸,若是自己和他一分手馬上就消失了,他一定會更加懷疑自己的身份。
雖然不敢肯定,但柳曼槐就是有種直覺,蘇城一定有歐陽英睿的眼線,自己身邊說不定也有他的人。
所以她特意扮作啞女留了幾日,沒想到那“九天玄舞”一練,身上竟會發出紅光。怕招人懷疑,她當日就溜了。
柳曼槐離開蘇城後,扮作采藥的少年躲入了一處山穀。
冬天,又是年節,幾乎沒有人進山采藥,她尋了個隱蔽的洞子,專心練功。不過一月的時間,這“九天玄舞”她就已經練到了第七重。
剛練到第三重的時候,柳曼槐便已經悟出,這武功的確是雲山武學的克星,所以她索性將自己從前的武功和“九天玄舞”對拆進行修煉,融會貫通,收獲頗豐。
但心裏牽掛著邊關的戰事,突破第七重之後,她沒再繼續練下去,而是出了山穀,向西涼山而去。
在她看來,自己不便去雲國,與其百無聊賴地待在蘇城,還不如去邊關看看。
雖然她不知道雲山到底和這場戰事有沒有關係,但她想盡自己的能力幫幫那些邊民。
在西涼山待的那幾個月,熱情樸實的邊民讓她覺得心裏很溫暖。如今因為戰事,這些邊民正遭遇苦難,她想為他們做點什麼。同時,也正好探聽一些消息。
為了不暴露行蹤,她連清風閣的人都沒有驚動。
一路上,柳曼槐都投宿在最普通的客棧裏,每日聽那些人閑聊邊關的戰情,她才知道,離國這一月連連吃了敗仗,百姓人心惶惶。
越接近西涼山,沿途逃難的難民就越多,柳曼槐的心情也愈發壓抑。
這日,眼看離西涼山隻有兩日的路程了,柳曼槐日暮時分投宿在一家小客棧。
客棧裏人很多,不少人是從西涼山逃難過來的,一家人擠在桌前,滿身塵土,驚惶的神色帶著幾分淒涼。孩子緊緊拽著父母的衣角,眼裏閃著驚恐,讓人看了心酸。
柳曼槐在最角落的桌前坐下,要了一點吃的,低頭吃起來。
一個男子走過來,將手中長劍隨性地往桌上一放,挑眉看著她,“兄弟,這裏沒人吧?”
柳曼槐抬起頭,眼睛一掃,店裏的確每張桌子都坐了人,點點頭沒說話,隨手將自己的盤子挪了挪。
男子大大方方落了座,喊來小二點了幾個菜,也開始吃起來。
柳曼槐眼角的餘光瞟過去,這男子大約二十歲左右,一身藍布衫幹淨隨意,五官方正,劍眉入鬢,頗有幾分正氣。
正吃著,突然闖進來幾個兵爺,對著掌櫃一陣吼,嚷嚷著要他交什麼征兵稅。掌櫃陪著笑臉,就要從錢櫃裏拿。
小二不滿地嘟囔了一句,“前兩天才剛來收過,怎麼又要收?再這麼收下去,店就沒法開了!”
“你說什麼?!敢對征稅有意見?!”一個兵爺衝過來抓住小二,抬手就是一耳光,“老子在前線殺敵,為你們拚命,你出幾個錢有啥了不起的?要不,老子出錢,你去打落國人!”
“兵爺,他年紀小,不懂事,請兵爺不要和他一般見識,這是稅錢,還請兵爺拿好!”掌櫃的賠著笑臉從櫃台後麵走出來,雙手奉上銀兩。
“就這點?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傻?今日開始,每戶二十兩!”那兵爺手一鬆,將小二向後一推,從掌櫃手裏抓過十兩紋銀,在空中拋了拋,不滿地斜了掌櫃一眼,“還差十兩!”
“二十兩?”掌櫃的臉一下就白了,“兵爺,店小利薄,這幾日的利潤也就剛剛能交上這十兩,實在是拿不出二十兩啊!求兵爺行行好,寬限寬限吧!”
“少他媽廢話,這規矩是上頭定的!寬限你,誰來寬限我啊?趕緊的,交出來,老子還要去下一家呢!”兵爺眼一瞪,一副不通情理的樣子。
“實在是交不出啊!”掌櫃的欲哭無淚,“小店這一月的盈利全都交稅了,實在是入不敷出,真的難以維持了。”
“你騙誰呢?入不敷出你的店還開著?這麼多人坐在這裏吃吃喝喝,你還敢說難以維持?你是吃了豹子膽了?征兵稅你都敢不交,那你就去前線打仗好了!”兵爺一下就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