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馬和蕭君涵先前彙聚的一些人加到一起,約莫有一萬多人,然而當這麼多人彙聚到一起之後,將京師主幹道擠得滿滿當當之後,接下去應該怎麼做,便是一個問題了。
皇城之中大小城門數十個,誰為主誰為輔,哪個裏麵有多少人,該如何去攻,又如何防止皇城內傳出信去搬援兵,都是問題。
而沈婧慈,顯然不懂這個。
好在楊伯這些年帶著軍隊,對於這些還粗略有些謀劃,在請示了沈婧慈之後,由自己出策,讓沈婧慈代發。
而這注定是一場苦戰。
自夜間的第一撥士兵攻皇城之後,便見那城牆上自上而下的射下來漫天劍雨,細細密密的交織成一張網,所到之處,皆是一片哀嚎。
這群士兵訓練有素,當下就以盾抵擋,並迅速的搬梯子架人牆,試圖登上這城樓。
然而城樓哪裏有那麼好登的?
隻見城樓上的士兵不慌不忙的抬出大桶來,順著那城牆的邊緣往下傾倒,便聞得空氣裏都是潑天的酒氣。
沈婧慈在遠處叫一聲不好,連忙便吩咐人往後撤。
可是已經晚了。
隻見那城樓上有士兵舉著手中的火把,朝著城下一扔,就見火光四起,映紅了這天邊最深沉的夜色。
火舌之下,沈婧慈的臉也被映照的駭然無比。
沈婧慈所處的位置乃是主城門,而其他的那些城門上,連想都不用想,約莫也是這個情形。
她狠狠地閉了閉眼,見久攻不下,隻能下了撤退的命令。
然而令她沒有想到的是,正是這個命令,將這支軍隊徹底的逼上了死路。
一群死傷無數卻沒有碰到對方一根手指頭的軍隊,在垂頭喪氣時碰到了一直在暗處埋伏著預備收割人頭的軍隊,可想而知是什麼後果。
那一夜,火光四起,殺喊聲不斷。
京師裏的百姓們都自覺的關進了門窗,以防這些人闖進來。
這些個皇城根下麵的百姓們什麼大事兒都見過,這些個天家之人爭權奪利,不小心連累他們這些小魚小蝦,就算是之後有補償,可是人沒了,再多的補償也沒用啊。
所以他們看的很明白,任憑你外麵敲門震的山響,我們隻管將家裏的重物堵著門,然後蒙頭睡大覺便是。
等到天亮之後,一切魑魅魍魎都會退散,又會是一個大晴天。
外間這樣大的動靜,謝如琢又怎麼可能睡著?
原本蕭君夕是想前後夾擊給沈婧慈一個措手不及,最後還是謝如琢提出的方案,盡用些陰損的招數,讓對方連自己一個手指頭都摸不到,之後再被謝淮南的兵馬追擊,這樣才痛快。
對於這個方案,溫如玉表示,“徒兒果真青出於藍。”
隻是他一麵感歎著自家愛徒為何如此惡毒,一麵在那些倒下去的酒裏麵添了幾味獨家配方,好叫這染了火的酒能夠沾人身不滅,燒的更加長久一些。
眾人各自懷揣著同樣的目的謀劃著,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而謝如琢,就在城樓之中看著那被萬軍護在正中央的沈婧慈,眼神中的寒意也越發的明顯了起來。
前世裏的誅心一幕仍在眼前,漸漸與眼前的這一幕重合。
看,沈婧慈,你當初不是站在城樓之上,將我那趕來救妹的哥哥殺了麼。可是如今,你卻變成了他所獵殺的對象!
可見天理昭昭,因果自有報應的!
她的手側擺著一張弓箭,而那抓著弓箭的手已然骨節泛白,可想而知謝如琢用了多大的力氣。
她微微閉了閉眼,複又睜開,嘴裏還在默默地數著什麼。
原先圍攻其他幾個城門的人都被集中到了一起,應對突然率軍殺出來的謝淮南。隻是這群剛從戰場下曆練歸來的士兵們皆是一等一的烈性子,對上這群疲憊和驚懼的人馬,簡直如同刀切白菜一般的收割著人命。
饒是沈婧慈平日裏狠毒,又何曾見過這等場麵?當下就駭的臉色大變,不停地尖叫道,“快,殺了他們,殺出一條血路來!”
她後悔了,若是今日沒有那一絲貪念,而是選擇帶著這群人在京城的城門那兒殺出一條血路來,那這個時候的她就已經出了京師地界了!
可是現在,她就如同那砧板上的肉,任憑對方如何碾壓,卻無還手之力!
正在這時,沈婧慈無意中回頭,卻見城牆之上有女子一襲紅衣瀲灩,眉眼之間皆是傲然。
明明天色昏暗,明明相隔甚遠,可是沈婧慈卻真真切切的知道,那女子就是謝如琢!
沈婧慈眼中閃過一抹恨意,若不是這個女人屢屢壞了自己的好事,現在她又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再一想起那個被流掉的孩子,沈婧慈的眼中更是幾欲充血,恨恨的喊道,“謝如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