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二人正是在城中所見的黑臉漢子和禿頭漢子,此刻居然換上武官服飾來在乾雲莊上。崔明禾向袁先生道:“請問這兩位是……”袁先生答道:“兩位都是大人府上的護衛。”
崔明禾暗暗冷笑,嘴上卻道:“幸會幸會,三位請坐,在下去去就來。”轉身出來,找來一個小廝耳語一番,那小廝麵有難色,崔明禾低喝:“快去,辦得好一定好好賞你。”那小廝苦著臉去了。
崔明禾轉到正堂後麵,由側門進入西邊廂房,躡足走近板壁,貼耳偷聽隔壁正堂內的動靜。果然母親正和一個男子在說話,隻聽那男子道:“弟妹,這事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不要讓我為難。”崔明禾從壁縫中張去,隻見說話的男子五十多歲,穿著藍綢布長衣,眉目之中和父親倒有一些相似,隻是更加身壯體闊。這便是伯父崔崇海了,崔明禾隻依稀記得幼小時候的一些情形,十多年來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
隻聽母親緩緩說道:“大伯,我們兩家久不來往,你今日一來,也不去靈堂看看項中,反要我做這違背亡夫意願的事,到底是誰在為難誰?”
崔明禾心想:“伯父要母親做什麼事?他是大官兒,還有甚麼辦不到的事?”
崔崇海道:“我是一片好心,弟妹怎麼不知?難道……難道項中暗地裏做的事情我不知?這些年來還不是我念及兄弟之情,盡力遮掩?”頓了頓,又道:“況且不過是要你們乾雲莊不插手此事,何必為了一個外人招惹禍端?要我親眼看著你們母子有何不測,項中的家業毀於一旦,於心何安?”
崔明禾暗暗吃驚,心道:“好大的口氣!是誰要對付我們乾雲莊?”
崔夫人道:“大伯言重了,江湖上的恩怨自然要他們用江湖規矩解決,你我不過各盡地主之誼,各求心安理得而已。但是要動我乾雲莊上的朋友,我們孤兒寡母雖然軟弱可欺,也決不會坐視不管,要傳揚出去,說我乾雲莊出賣朋友,毋寧跟著一死!”
崔明禾不知他們在談論什麼,但聽母親說得義正詞嚴,錚錚豪氣,心中暗暗喝彩。
崔崇海道:“弟妹你又……你又何必……唉!”長歎一聲,委身坐下,神情頗為無奈。
崔夫人道:“大伯請回吧,你的一番心意,弟妹心領了。一會兒明禾回來,你們叔侄倆見了麵,豈不是很尷尬。”
崔崇海本已無話可說,忽然臉現怒容,說道:“明禾?哼,我正要找他!”
崔明禾心道:“好啊!今兒個趕得巧,我也正要找你!”大聲說道:“是誰要找我啊?哪位貴客光臨啦?”大剌剌邁步進屋。
屋內兩人吃了一驚,崔崇海仰頭道:“你……你是明禾?”眼見這位年輕人相貌堂堂,早不是幼年時那個乳臭未幹的小毛孩子了。
崔明禾朗聲道:“在下正是崔明禾,敢問老爺子尊姓大名,仙鄉何處?”
崔夫人臉色一沉,說道:“甚麼老爺子小爺子,這是你伯父。”
崔明禾長長“噢”了一聲,說道:“原來是警巡使伯父大人,小侄,啊不,小人真是有失遠迎啦!”
崔崇海突然看到侄兒,本來頗為驚喜,誰知崔明禾不住出言譏諷,欣喜之意全無,臉色甚為難看,喝了一口茶,當下起身就要告辭。
崔夫人狠狠使個眼色,崔明禾這才和顏悅色道:“伯父不要見怪,小侄久未曾見伯父之麵,難免有些生疏。”作勢便要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