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本叫《涅槃誌》的書上。”方朝臣原想撒個謊，但前思後想，害怕這鬆一大師知道一些個中情況，自己如果說了假話被識破，先不被信任，那時候再打探什麼消息，可能就難了，便如實答道。鬆一果然知道這本書，一聽《涅槃誌》的名字，幹瘦枯黃的臉微微一變，“啊”了一聲，拖得老長，良久才道：“不瞞居士說，《涅槃誌》是本寺北宋年間一位名叫禪遠的大師所撰，唯有孤本，後來不知為何遺失，自明代中葉開始，寺裏麵就沒人再看到過，居士你又是在哪看到的？”方朝臣既然敢如實回答，心裏也早已有了對策，不動聲色的道：“大師恐怕還不知道吧，前段時間這本書在浙江麗水一個考古地被挖出，新聞上都報道過了。大師，我們也不瞞你了，我們都是國家文物局派來的，根據《涅槃誌》書中的一些描述，想來求證一下明碧徑、四泉眼的故事。”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工作證，竟真的是文物局考古人員證件。周餘弦看得暗暗好笑：“看來天龍局經常查一些古怪的懸案，拿文物考古局當幌子都養成習慣了。”鬆一又“啊”了一聲，點頭道：“原來如此。老衲常年住在這島上，消息閉塞，還真不知這個新聞。這個……老衲有個問題請教一下：如果可以的話，本寺能不能向國家文物局提交資料，證明這本書是千雪寺古籍，拿回書的珍藏所有權呢？”“嗯，大師可以嚐試一下，應該問題不大。這是後話，大師可不可以先跟我們說說四泉眼的事？”方朝臣忙將話頭拉回來。鬆一微微頷首：“關於四泉眼、涅槃誌，老衲其實也是從已逝的師父那裏得知的，這原本是個千雪寺曆代方丈口口相傳的故事，全寺上下隻有方丈才知道，但是國家考古人員既然也查到了，又來追問，老衲就不必再多作隱瞞，畢竟千百年過去了，這也不是什麼特別的機密。”“嗯，就是就是，聽大師的意思，這應該是個很古老的曆史故事了，說不定對我們文物局考證曆史也大有幫助，我方朝臣先替國家謝謝大師了！大師放心，《涅槃誌》的所有權，回去後我會盡量替千雪寺爭取的。”方朝臣個人精，立馬拋了個誘餌出去。鬆一拈須點頭，顯得也頗是欣喜，道：“四泉眼就在本寺後山山坡的一條小溪之中，相傳幾百年前那兒原本有四口湧泉，終年溢出甘甜的淡水不止，無窮無盡，堪稱奇觀！但某一年夏天下暴雨，連著下了幾日，雨水彙成了一條河，從山坡上流入海，經過四泉眼便將其淹沒了，久而久之，形成一條溪流，而泉水眼也被藏在了河底。明碧徑嘛，就是一條從寺廟後門通向四泉眼的青石子路，也被那場大雨毀了，後來沒有重建。”方朝臣四人聽鬆一說著，連連點頭，恍然大悟：“果然是被毀了幾百年了，難怪島上沒人知道。”周餘弦卻有一個疑問，禁不住問道：“大師，這也算不上什麼秘密，為什麼你說這是隻有方丈能知道的秘事？”鬆一淡淡笑道：“小居士別急，且聽老衲慢慢道來。四位可知道基督教傳入中國，可考的最早是哪一年？”鬆一這一問倒把他們給問住了，尤其是方朝臣心中有些遲疑：“這老和尚問這麼個曆史問題，難道對我們的考古局身份起了疑心？”“是在唐朝正式傳入中國的，名為‘景教’，也曾一度在古長安興盛，大師，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周餘弦卻心中一動，猛然想起了曾在周幾的手記裏看過的有關基督教的一些事，答道。“對對對，小居士說的很對……”鬆一連連頷首，“這隻是個題外話，老衲要說的跟唐朝景教無關。當年唐武宗會昌廢佛，波及景教，以致於剛傳進來的此教派衰落式微。然而，不為人知的是，在北宋神宗年間，一隊西方基督教隊伍來到了中國，拜見了當時道教名家張無夢，以及黃山寺高僧清弘法師。這隊基督教人馬自稱基督教隱門旁支，名叫‘十字派’，他們帶來了一個事關全世界的秘密，希望能得到當時在東方影響力極大的佛、道兩派的支持。張無夢、清弘聽完十字派說的秘密後大為震驚，憑著他二人的影響力，當年召集了許多佛、道名家，舉辦了一場與十字派的密談大會，本寺禪遠法師有幸，也受邀參與了這場會議。”鬆一說到此，方朝臣四人聽聞如此驚人秘史，像聽傳說故事一樣，早已聽得入了神。周餘弦卻張大了嘴，驚訝得有些不知所措：“這不也是爺爺手記中提到過的事？還說這場會議內容跟‘謎嵐’有關！”他隱隱明白了，為什麼喬下彬會說周幾如果活著，會對四泉眼的秘密感興趣。隻聽鬆一續道：“禪遠法師參加會議歸來後，將密談內容都記在了一本冊子中，然後做了個巧妙的機關把冊子裝進去，一起藏入了四泉眼下。此事隻有禪遠法師才知道，在他臨終彌留之際，他又擔心這個秘密會被永遠埋葬，便告訴了下一任住持，叮囑這個秘密隻能代代單口相傳。但是，禪遠法師卻沒提起過，在他寫的《涅槃誌》中也記載了這個秘密。”“那也不是直接寫出來的，禪遠大師是得道的智慧高僧，他作了一套字謎，結合當時風頭正盛的蘇東坡的詩詞，十分精妙，必須解出來才能得到答案。”方朝臣解釋道，又問：“大師，四泉眼下的秘密，千百年來，你們千雪寺從來沒取出來看過嗎？”鬆一搖頭道：“反正據老衲所知，近代千雪寺的曆任住持都沒有人動過，再之前，就不得而知了。”方朝臣自覺已拿到了足夠的信息，便站起身，對著鬆一合十鞠躬，道：“多謝大師不吝相告，我代表文物考古局再次謝謝你。”周餘弦他們三人也跟著站了起來，行了禮。鬆一微微點頭，道：“老衲也深以為千年前的曆史，是該見天日了，你們不用多禮。稍後，老衲就親自帶你們去看看那條小溪吧，四泉眼的位置全寺上下也就老衲知道了。”方朝臣大喜過望，連連點頭道謝，當真被這慈善的方丈給感動了，心中暗道：“娘的！鬆一大師這等盛情，看來我方朝臣不用點手段從喬下彬那裏搞來《涅槃誌》交給千雪寺，這張老臉是要不了了！”鬆一大師年老體不邁，隻見他在前邁著穩健的步伐，徑自領著四人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