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在雨中行色匆匆,街兩旁的房子裏也有人了,餐廳、商店裏顧客談笑風生,出租車、公交車都坐滿了人,交警在馬路邊拉了警戒線處理車禍,一如平常世界。“怎麼回事?剛剛那邊是空蕩蕩的鬼城,這邊卻好像另外一個世界,熱鬧都市。”周任二人驚駭莫名,小心翼翼地走著,打量一切人、事、物。霓虹閃動,樓頂巨型廣告牌還在播放可口可樂的廣告,雨中匆忙的行人、混亂的世界,一切都是那麼真實。如果他們不是提前知道這些可能是虛構出來的,一定不會有任何懷疑,所以現在眼前的真實,隻會顯得更加捉摸不透的詭異。“老兄,請問我們現在到底在哪裏?這是蘇黎世嗎?”周餘弦忍不住攔住了一個行人,問道。那個男人看神經病一樣看著周餘弦,道:“那你覺得你是在哪裏呢?難道是巴黎?”說完就笑著走了。任竹道:“無論我們在哪裏,肯定跟哈薩利有關,他那恐怖的眼睛、表情,想想都可怕,哪裏是傅先生說那個善良慈祥的老人?他把我們弄來這裏,一定有原因、有目的。”“對,他會主動來找我們的。”周餘弦點頭,看著任竹的臉蒼白,失卻了美麗,他滿是憐惜,伸手為任竹擦去了臉上的雨珠,道:“小竹,對不起,我不該同意你跟我一起來蘇黎世的,讓你受了這麼多苦。”任竹嫣然一笑,道:“跟你一起受苦,也比獨自享樂好千百倍。”周餘弦嗯了聲,心中無限感動,嘴上卻笑道:“哦?跟我受苦原來是這麼一件值得開心的事,以後我要收錢了。”任竹挽著周餘弦手腕,道:“可以,先欠著。”兩人相視大笑,心中的驚懼之情弱了幾分,一想到從此不用再分離,又覺平安喜樂,再大的苦難也不怕了。他們商議,決定先找個地方落腳,以逸待勞,看哈薩利究竟要玩什麼花樣。兩人進到一家餐廳裏,點了吃的,東西還都不便宜,幸虧他們身上還帶著點皺巴巴的現金。外邊雨勢傾盆,沒有減弱的勢頭,周餘弦恍然道:“看這雨,我們早該想到在哈薩利夢中的,冬天怎麼會有這種暴雨?”任竹讚同周餘弦的推測。“哥哥姐姐,你們還不去貝克酒吧?”忽聽一個稚嫩的童聲在兩人身旁說道。周任二人一轉頭,見一個七八歲,身材瘦小,臉如滿月的圓臉小男孩正瞪著雙眯眯眼睛看著他們,他笑著,露出缺了門牙的牙齒。兩人都沒察覺到小男孩走近他們,好像是突然冒出來的一般,都是一怔,狐疑的打量著小男孩。周餘弦道:“小朋友,你是誰?”小男孩道:“我是哈薩利分裂出的童年人格。”周餘弦跟任竹麵麵相對,心中隻有無語跟荒誕,任竹不可思議道:“分……裂人格?”伸手捏了捏小男孩紅彤彤的光滑小臉蛋,又拿起了他的雙臂,像在檢查一個稀奇的玩意兒。小男孩掙脫了任竹的手,道:“因為我是哈薩利的童年人格,有一部分算是本我,所以哈薩利本我一些很強烈的想法會殘留下來,被我知道。現在他的潛意識告訴我,他希望你們能去貝克酒吧。”周餘弦跟任竹又對望了一眼,對小男孩說的玄之又玄的東西似懂非懂,更難分辨真假。“好吧,小哈薩利,我們為什麼要去貝克酒吧?”周餘弦道。小哈薩利道:“幫哈薩利找出六個分裂人格裏的殘暴人格,然後殺死他,哈薩利的精神分裂才能治愈。”“六個分裂人格?”周任二人愕然驚道。任竹道:“哈薩利是這個世界的主人,他還不知道那什麼殘暴人格是誰?怎麼不自己去殺了他?”小哈薩利卻衝著兩人翻了個白眼,做鬼臉,道:“你們兩個笨蛋,他的本我分裂成了六個人,本我就不在了,怎麼知道殘暴人格是誰、怎麼去殺死他?”這個邏輯真繞,好在周任二人都是頂聰明的人,基本可以理解到小哈薩利的意思。周餘弦心中一動,察覺到小哈薩利話裏的漏洞,道:“殺死殘暴人格,也還有你們五個人格,精神分裂哪裏治好了?是不是你小朋友害怕殘暴人格,忽悠我們去殺了他?”小哈薩利嘟起小嘴,生氣道:“蠢蛋,你怎麼能這樣想我?殘暴人格霸占哈薩利身體時,曾奸殺了蘇黎世四個女人,包括哈薩利的學生雪梨,哈薩利幾次愧疚自殺都被西蒙救了回來,他最後隻能求西蒙把他綁了起來。但今天早上殘暴人格掙脫捆綁,又殺了另一個女學生緹娜,你們說,殘暴人格該不該殺?”周餘弦跟任竹愕然驚呼,張大了嘴,均想:“原來西蒙跟狄迪安沒有說謊,我們卻隻道他們虐待了這個老人。”今天早上哈薩利殺的女學生緹娜,應該就是他們在桌下看到的那具女屍。哈薩利坐在輪椅裏的瘦小模樣,又浮上了兩人心頭,五味雜陳,也不知該恨還是該同情,更多的也有唏噓,傅靈水口中那一代了不起的高人卻落得了這種下場。小哈薩利說得頭頭是道,邏輯似乎也通順,周任二人不由半信半疑了起來。周餘弦道:“既然說來這麼簡單,哈薩利幹嘛不讓他的學生直接來殺殘暴人格?”小哈薩利道:“西蒙跟狄迪安試過很多次了,不知道為什麼都失敗了,上一次狄迪安跟西蒙還差點喪命,也許是殘暴人格太厲害了吧。”說到“喪命”,兩人愕然大驚,差點跳起來。任竹怒道:“他們會入夢曲都失敗了,憑什麼要求我們兩個普通人,去製服殘暴人格?哈薩利本我要我們送死嗎?”小哈薩利道:“我不知道。你們來了,我就把本我的潛意識想法告訴你們,其他的我也沒辦法。”他說著舔舔嘴唇,端起周餘弦麵前的半杯橙汁,一飲而盡,也不客氣。周餘弦道:“喂,小鬼,你知道殘暴人格是誰嗎?”小哈薩利抹抹嘴,搖頭道:“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沒辦法告訴哈薩利,雖然我很樂意幫助他。我能知道哈薩利殘留的一些意識,可惜他不能知道我的想法,不然我會讓他多去吃小時候吃不到的藍莓甜筒……”小哈薩利認真的說著,前半段說得成熟似大人,最後一句話卻暴露了孩子氣無疑。周餘弦琢磨著不管小哈薩利說的是真是假,做起來必定都很危險,念頭一轉,問道:“小朋友,有沒有什麼辦法出去?你告訴我,我出去後,一定讓哈薩利去吃很多很多的藍莓甜筒。”小哈薩利道:“哼,你們不要拿我當小孩,用糖果來哄騙我。我告訴你們,隻有哈薩利恢複本我,才能送你們出去,可是哈薩利現在每天隻有一兩次恢複本我的時間,或者更少,所以你們別想著通過其他辦法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