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看著你在5013混了這麼多年,風生水起,深得重用,不像是那種菩薩心腸的人?你有什麼理由不惜叛國,而打傷自己的同事,放走基德卡卡路?”周餘弦對佩姬的話表示懷疑。“5013的每一個人都接受了超過十年的專業殘酷訓練,執行追查秘事任務的同時,經常會做見不得光的事,跟CIA沒任何區別,這個世界上本沒有真正光鮮的事,光鮮背後都是不為人知的血淚。尤其是‘幸福’這個詞,無論是個人還是國家,當他們幸福時,那總有人為了他們的幸福而付出痛苦。他媽的很不幸,我成了痛苦的那一類人,為了國家機器的運轉,幹著讓自己都作嘔的肮髒的事,任勞任怨,十年如一日……”佩姬原本說說笑笑,說著臉卻漸漸沉了下去,無法去形容她眼睛裏藏著什麼。“所以在這件事上,你反悔了?為了一個放你們國家鴿子的印度人?”周餘弦不動聲色問道。“當我掏出槍,準備對基德卡卡路下手的時候,看到了他牽著他六歲大的女兒,漫步在林蔭道上,我想到了我死去的父親,他曾是一名英勇的警察……”佩姬沒有再說下去,但周餘弦已經足夠明白了。佩姬沒有再說,周餘弦也沒有再問,他走出山洞,飛躍攀在岩壁上,用不鏽鋼水杯接了流入大海中一道小瀑布的水,拿回去給佩姬喝。“吃飽喝足了,如果你沒有精力就在這休息一晚明天再走,如果有精力,我稍後就送你出去。我會在摩加迪沙搞到錢跟車,把你送出這個恐怖地帶。”周餘弦說道。“送我出去找死?你可真夠意思,這麼久不見,第一次見麵就是趕我去送死。”佩姬一口水噴了出來,幸虧周餘弦閃得快,不然非得被噴一身。“你在這裏已經暴露,這麼多海盜知道了你的身份,美國的人很快就會知道你在索馬裏,難道不是等死?”“索馬裏是世界上最混亂沒有製度的地方,如果我能站穩腳跟,稍微利用一下這裏的局勢跟地理優勢,保管我那些想殺我的曾經的同事找不到門路。”佩姬胸有成竹的道。“你不會真想在索馬裏當個女海盜吧?”周餘弦無語。“有何不可?小處男,你他媽‘韓國佬’的外號在這裏吃遍了所有人,就不願意幫我一把?”佩姬拐彎抹角了半天,這句話其實才是她最想說的。剩下的時間,周餘弦用了半個小時都沒說服佩姬離開索馬裏,他看在過去曾共事的麵子上,隻得答應幫佩姬一段時間。“血肉終究敵不過子彈,我有時候難免也會挨點槍子兒、刀砍,先說好,一個不小心,你死在了索馬裏,我不會負責。當然,我掛了,你也不用愧疚。”周餘弦道。“很好,你這態度倒有點像5013跟其他國家同行合作時說的話,我喜歡。”佩姬欣然接受周餘弦的冷漠,又問:“X7血清你搞哪裏去了?你拿它有什麼用?”“血清血清,當然是拿來治病了,我發起狂來六親不認的病你又不是不知道。”周餘弦將各國爭搶的血清浪費得一幹二淨,卻毫無羞愧之心的道,“怎麼?心痛了?心痛也沒辦法,我已經用了。”“你用了就用了唄,我原本想搶著,如果哪天終究落到了美國派來抓我的特工手裏,還能用血清談個條件抵命,或者拿去賣了換筆夠下半輩子生活的錢,現在想想也無所謂了。”佩姬聳聳肩。“哼,你要真拿到了血清,怕是活不過幾天,俄羅斯人早盯上你了。”周餘弦冷笑道。周餘弦說著,隨手從一旁箱子上的衣物堆裏拿了件伊斯蘭教白色長袍穿起,將渾身上下蓋了個嚴嚴實實,連臉都遮了起來。“你幹什麼?腎虛發冷?”佩姬不解道。“我現在要出去幹點平時例行的正事,順便幫你找個住處,你受了槍傷,就先乖乖在這兒‘躺屍’吧。”周餘弦道。佩姬可不幹了:“這點槍傷算個屁。你不敢叫我一起,難道所謂的正事是去找女人?”周餘弦懶得跟佩姬再廢話,便又拿起了件更破更舊的長袍甩給她,讓她穿上。周餘弦帶著佩姬爬回海岸上,一路朝摩加迪沙城走去。兩人來到了一片斷壁殘垣、滿地垃圾的貧民窟中,摩加迪沙整個就一廢城,這裏卻是廢中之廢,住在此地的上百戶人,都是摩加迪沙最底層的人,與乞丐無異。黑黝黝的瘦得隻有皮包骨的光屁股孩子從他們身旁跑過時,眼睛裏充滿了貪婪與狡獪,連這些小屁孩都在想從他兩個看起來穿著起碼不破爛的人身上搞點油水。周餘弦嘿嘿一笑,甩了幾顆水果硬糖去,那幾個光屁股孩子一陣哄搶。“同生在一個世界,有人喝臭水溝裏的水長大,有人榮華富貴享不盡,看得越多,有時候就覺得投胎真是他媽技術活兒。”周餘弦邊走邊對佩姬說道。“沒辦法,即使在原始社會,動物的天性都會角逐出強弱者,而享有不通的待遇,現代人更別提了。”佩姬盡量把自己包裹嚴實點,但她發現路兩旁偶爾注意到他們的男人,看著她,都露出了饑渴的目光,“到底是要去哪裏這是?”“你乖乖看著就好,別說話。”周餘弦道。周餘弦爬上了一座荒廢坍塌的磚房二樓,目眺這頹敗的世界,佩姬跟他在那裏等了有幾分鍾,隻見一個赤腳的五短黑人快步跑了上來。黑人看到了周餘弦,遠遠就用很拗口、很不流利的英語喊了聲“大爺”。佩姬差點笑出聲:“大爺?這小子也當大爺了?”赤腳黑人馬上注意到了佩姬,用極其不可思議的眼神打量著佩姬,愣了一愣。察言觀色是佩姬再拿手不過的事情,一看黑人因何詫異——他以前隻見過周餘弦獨來獨往,佩姬突然出現在了周餘弦身邊,是以無法理解。不過赤腳黑人是個明白人,一句也沒多問,用一個詞一個詞往外嘣的英語道:“老麻,貨、貨到了……兩、兩批。錢,放在地下室。”他豎起了右手兩根指頭,“還有,大手昆,準備要、要滅德奇米爾……”赤腳黑人支支吾吾,比手劃腳,唾沫橫飛說了大概十分鍾,終於把話說完了。佩姬豎起耳朵,算是聽明白了,他在給周餘弦彙報城裏很多勢力的近來狀況、有些什麼動作,盡是些坑蒙拐騙、打架鬥毆的事。“行了,去吧。”周餘弦聽完,就淡淡擺了擺手,當真一副大爺派頭。赤腳黑人十分聽話,一點頭,半句話也不再多說,回身就跑下樓走了。“我剛到摩加迪沙時收服的小弟,我幫他擺平了對頭,他感激我要跟我混,我就賜了他個名頭叫黑娃,他是在摩加迪沙長大的,現在在城裏到處給我打探情報。”周餘弦對佩姬解釋道。“打探情報幹什麼?難不成你想征服摩加迪沙整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