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洋之外的魏青雲再也沒有得到顏朵的消息。他深信她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好好活著。
愛情失意時,他的事業漸漸有了起色,他和阿牛成了a市的破爛王,不必再走街串巷的辛苦奔波。再然後他響應市政廳的環保號召,貸款建造了垃圾處理廠和回收站,經過八年的努力,壟斷了a市的整個回收行業。
他很不屑別人加在他身上的光環,諸如名流,鑽石王老五,隱形豪門。但有了事業就少不了商政兩界的應酬。魏青雲經常出入a市的各大夜場,那一次,他又看到了讓他震撼的一幕。
那是一個小酒吧。兩個推銷酒水的女孩被一群混混纏上了。
一個骨感瘦弱的女孩子,掄著啤酒瓶,一個一個往自己頭上砸,眼睛一眨都不眨。
鮮紅的血漫過她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唇。紅色的嘴角還搖曳著驕傲的笑。
沒有一個人敢靠近她。直到警察趕來,她倒在自己的血泊裏。
魏青雲仿佛看到了當年的顏朵。
女孩的同伴抱著滿身是血的她,向酒吧老板借錢,老板不僅一毛不拔。還克扣了她們最近的工錢,把她們趕出去。
魏青雲開車將她們送到醫院,他了解到兩個女孩的拮據,就以父女的名義資助她。
從此,他有了一個幹女兒,名叫甘雪。甘雪是個開朗堅強的女孩,給他孤寂的心靈帶來不少安慰。隨著甘雪踏足娛樂圈,他們的父女關係被杜撰成各種不堪的版本。魏青雲和甘雪都僅僅付之一笑。他們都是光明磊落的人,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有時甘雪會開玩笑打趣他,讓他找一個幹媽,甚至要給他牽線。這些年,他相親過不少人,也有不少優秀的女人向他示愛,可他終於無法勉強自己的心。
一次,他拒絕了甘雪給他介紹的女編劇,把那位女編劇氣哭了。甘雪跑來興師問罪。
“幹爹,人家到底哪裏不好,溫柔體貼有才有貌,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還比你年輕十歲,你究竟哪裏不滿意?”
魏青雲無奈苦笑,“哪裏都好,是我配不上人家。我初中都沒念完,人家是國外畢業的高材生,真的不匹配。”
“學曆、年齡……什麼都不是問題,人家願意。我看你就是找借口吧,老實說,你是不是心裏有人了?”
甘雪一向如此犀利潑辣。魏青雲有點招架不住,連忙舉手求饒,“感覺不對,感覺不對。”
每次都是這句話,甘雪知道是句大實話,可還是想打破砂鍋問到底。
“幹爹,你就告訴我,你心裏藏的那個人是誰。我不會笑話你的。別跟我說沒有,花園裏的玫瑰花可不是一個單身漢會種的。”
魏青雲輕歎一聲,目光眺望窗外的玫瑰園。就在甘雪以為她要聽到一個如泣如訴的愛情故事時,幹爹卻忽然沉默了。她始終都沒有聽到幹爹年輕時的故事。
那個女編劇對魏青雲一見傾心,哭過後又重新振作。每天中午去給魏青雲送愛心餐,魏青雲總要秘書找各種借口躲著她。
女編劇是屈指可數的大美人,從事文藝工作的人身上散發著溫婉出塵的氣息,沒幾個人能不動心。魏青雲年近不惑,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也知道對方想要什麼。既然給不了她,他便不能耽誤她。 女編劇一根筋的吊在魏青雲身上,多次冷遇後,她孤注一擲的去求甘雪。甘雪不忍心,幫她約了魏青雲去看電影。這是很老土的辦法了。
電影院裏,魏青雲沒看見跟他約定的甘雪,卻發現了女編劇。他知道自己上當了,但不能不顧及對方的自尊心。他和她看完那場電影,女編劇再也沒找過他。
甘雪原以為他們會有進一步的發展,原本執著的女編劇卻偃旗息鼓。問她,她隻是淺淺的笑,“魏先生是個好男人。”
最後她終於知道,那場電影的一句台詞——“如果世界上曾經有那個人出現過,其他人都會變成將就”。
甘雪十分確定幹爹的心裏藏了一個深愛的女人。她猜,他們畢竟有著不尋常的際遇和心痛,所以他從不願意說出口。
或許魏青雲的一片赤誠感動了上蒼,終於又把朝思暮想二十二年的戀人送到自己麵前。
那天,他去市立醫院做常規體檢,他從二樓的走廊上仿佛聽見有人唱歌。依稀是夢裏的那首《mo li hua》。
碧綠的草坪上,三個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圍著一個女人又唱又跳。真的是顏朵!
“朵兒,朵兒……啊——”
魏青雲隻顧往前奔跑,腦袋結結實實的撞到走廊的大理石柱上,額頭立時滲出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