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豐城吩咐婢女退下了,自己則快步往書房走去。
門半掩著。
他伸手推開門,隻見裏麵熏香嫋嫋,使房裏的人影半遮半掩著,有種虛無縹緲的感覺。
羅夫人貼身的婢子聽到動靜回頭看過來,正要開口,羅豐城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無聲地努了努下巴,婢子心領神會,欠身行了個禮,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順帶不忘將門輕輕帶上。
羅豐城這才走過去。
他站在羅夫人身後靜靜看著,時間流逝,羅夫人始終沉浸在佛經的抄錄中,她相貌本就生的溫柔,多年來吃齋念佛的經曆,更是讓她看起來慈眉善目,嫻靜而敦厚。
“夫人。”
羅豐城看了一會,開口喚道。
就見羅夫人落筆畫上經文末端最後一個句號,轉過身:“相公,你回來了。”
“嗯。”羅豐城替她將手裏的毛筆拿下來,放到筆架上,又攙扶著她往旁邊椅子上坐下:“聽婢女說,夫人昨夜又是一宿沒睡?這樣下去,身體怎麼受的了?”
他有些不悅,因為心疼。
“習慣了,不抄些經文,我這心裏,總覺得不安。”羅夫人含笑輕語,然而那看似平淡的笑意背後,卻凝聚了深深的失子之痛——
“不知道為什麼,我這段時間總是會夢見少天,夢見他對我說,娘,他好冷……我擔心他現在是不是正在什麼地方受苦,那孩子還那麼小……”
羅夫人說著又情不自禁哽咽起來:“又不在我們身邊,也不知道是餓著了還是凍著了……”
羅豐城輕輕摟著她的肩膀:“我會找到他的,生見人、死見屍,夫人,你夢見他對你說話,這是好事,這說明咱們的孩子還活著,是不是?夫人,咱們要往好處去想,少天他總有一天,會回來的。”
說著,羅豐城不由黯淡了眸色。
這話也不過是安慰妻子而已,那孩子失蹤時才兩歲,兩歲的孩子,連走路都不穩,都這麼多年杳無音訊了,又還有多少活在人世的可能呢?
而羅夫人顯然也知道,隻是他們彼此不說罷了。
誰都不忍戳破這個謊言,至少,不戳破,他們還能存留有一線希望……
突然,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將軍、夫人,將軍、夫人!”
羅豐城皺眉。
將門拉開不悅地開口:“做什麼喧囂,不知道夫人喜靜麼,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來叫門的是他的副將,也是軍師,平時素來沉穩,今天也不知是怎麼了,似乎是一路跑過來的,連氣息都不甚平穩,見他出來相斥,喘了幾口氣抱拳請罪了,又扯開嗓子疾呼起來:“將軍,有人來訪!”
“來訪便來訪,這麼激動做甚。”羅豐城眉頭皺的更深,“是何人來訪?”
“是、是——”副將脫口而出,“是小少爺!”
小少爺?
羅豐城一時沒反應過來,倒是書房裏的羅夫人聽到了,急撲出門來:“你說什麼?少天……是不是我的少天回來了?”
羅豐城也是一驚。
劈手就揪住副將的衣襟:“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