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抗戰期間,影響最大的是以胡風(1902~1985年)為首的“七月詩派”。它因胡風在1937年創辦的《七月》雜誌而得名。這一派詩人大多是胡風發現並精心指導走上詩歌之路的,他們主張詩人用真誠的態度去把握時代的脈搏,達到藝術的真實。他們直接描寫戰爭的作品並不多,較多的是通過大自然景色變幻來暗示戰爭的局勢情貌。他們常在直抒胸臆中運用擬喻的意象,顯示出鬱勃而奔放的抒情風格,主要運用自由詩體。其中,阿壟(1902~1967年)的詩題材豐富,風格含蓄深沉。他在《無弦琴》中歌唱到達新的根據地的感受:“現在我到了你這裏;/我才有了這一分真正的歡悅/因此幹枯得隻剩沙粒的兩眼會放光/鐵液一樣無情的淚滴會在笑裏流出來……”寫得深情洋溢。綠原(1922~)在1942年出版了詩集《童話》,詩中多新奇的想象,在率真中有童心和幼稚。抗戰勝利後,他先後出了詩集《集合》、《又是一個起點》,創作走向成熟。他在長篇政治抒情詩中淋漓盡致地抒寫自己對社會的批判,對人生哲理的透視。他的小詩寫得非常精警,如《螢》:“蛾是死在燭邊的/燭是熄在風邊的//青的光/白的光和冷的光//欠不殯葬於雨夜/嗬,我真該為你歌唱//自己底燈塔/自己底路”歌頌追求光明抗擊黑暗的螢火蟲獨立的人格,堅韌的意誌。他對新詩的現代性與表現方法的多樣性,作出了有價值的貢獻。魯藜(1914~)的詩帶著泥土的氣息和清新的音調。他的《延河散歌》歌唱了中國人民的一片新天地,引起人們的重視。他的詩一般篇幅短小,重視韻味,又能傳達出哲理的沉思。
如(泥土):“老是把自己當作珍珠/就時時怕被埋沒的痛苦/把自己當作泥土吧/讓眾人把你踩成一條路。”這首詩至今仍受到人們深愛,作為座右銘。此外,還有冀訪、天藍、牛漢、杜穀,孫鈿、彭燕郊、方然、蘆甸等人,都以各自的抒情風格豐富了新詩的現實主義傳統。
另一個影響較大的是“晉察冀詩派”,是從活躍於晉察冀抗日根據地的詩歌活動而得名。核心人物是田間、邵子南、方冰,還有史輪、魏巍(紅楊樹)、陳輝等人。他們既是戰士又是詩人,因此強調詩的戰鬥性和大眾化,偏重使用直觀明示型的意象來抒情,具有單純、明朗的寫實風格,多采用由民歌體變化的自由詩,講究押韻,句尾多用三字結構的音組。陳輝(1920~1944年)成就較突出。他是在任武工隊政委時被日寇逮捕殺害的。遺詩經田間編為《十月的歌》
於1958年出版。他的詩流露出一片赤子的純真,歌唱對祖國對人民的摯愛,歌唱在炮火中開放的愛情之花,歌唱晉察冀邊區比天上的伊甸園還要美麗”,字裏行間內爍著理想主義的色。彩魏巍(1920~)有詩集《黎明風景》,把嚴酷的戰爭寫得富有詩情畫意。
在抗日戰爭中,許多著名的詩人都各以自己的詩歌,表現出這場偉大的反侵略戰爭的各個側麵。創造社後期的詩人柯仲平(1902~1964年),在延安寫出了長篇敘事詩《邊區自衛軍》和《平漢鐵路工人破壞大隊的產生》。他在詩中參用唱本俗曲等民間形式來鋪敘故事,氣魄雄壯,適宜於朗誦和說唱。何其芳在延安寫的《夜歌和白天的歌》,是詩人向無產階級思想意識轉變的歌唱。他歌頌光明,向往明天,感情樂觀,風格平易而又洗煉。卞之琳在抗戰不久即奔赴延安,又到過太行前線,寫出了歌頌八路軍和解放區革命現實的新作《慰勞信集》,詩風樸素,在平淡中見精警。其中《論持久戰的著者》中寫道:“最難忘你那‘打出去’的手勢/常用以指揮感情的洪流/協入一種必然的大節奏。”貌似冷靜的描述,但字裏行間充滿對人民領袖的仰慕、敬愛之情。現代派詩人戴望舒在抗戰爆發以後出版了詩集《災難的歲月》,其中《我用殘損的手掌》寫他在獄中思念苦難的中目,想象用殘損的手掌撫摸祖國的廣大土地:
“這長白山的雪峰冷到徹骨,/這黃河的水夾泥沙在指間滑出;/扛南的水田,你當年新生的禾草/是那麼細,那麼軟……現在隻有蓬蒿;/嶺南的荔枝花寂默地憔悴,/盡那邊,我蘸著南海沒有漁船的海水……/無形的手掌掠過無限的江山,/手指沾了血和灰,手掌粘了黑暗。”詩人展開豐富新奇的想象,用象征的、甚至是超現實的方法來抒寫深摯的愛國情懷。其藝術效果,是僅用寫實的方法難以達到的。馮至在抗戰時期一直在昆明西南聯合大學任教。他在1942年出版了《十四行集》。集中的詩並未直接寫抗戰,卻充滿了對於光明、團結的向往,對美好情操的讚頌,蘊含著詩人深入思考人生的哲理。這些詩把象征與寫實相結合,感情親切,構思精巧,音調和諧,韻味深永,熔西方十四行詩於民族化的現代新詩這一方麵,作了成功的嚐試。力揚(1908~1964年)在1943年寫出了敘事長詩《射虎者及其家族),通過中國農村的一個普通射虎者家庭的悲劇與複仇的曆史,力圖概括整個民族的命運,喊出民族複仇與希望的聲音。這首吸收了象征與寓言手法寫成的長篇傑作,在中國現代敘事詩發展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
1942年毛主席的(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
發表以後,掀起了詩人們向民歌和古典詩歌的優良傳統學習的熱潮,產生了許多新鮮活潑、為群眾喜聞樂見的新詩歌。
總之,在8年艱苦的抗戰中,詩人們滿懷熱情投入了火熱的鬥爭生活,新詩發揮了戰鼓、號角、投槍、手榴彈的作用,組成了雄壯的抗戰交響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