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從道教神仙傳記看女性崇拜
當我們對女性崇拜的起源及基本表現形態有個大體了解之後,就可進一步來考察它在道教產生之後的狀況了。
作為我國的傳統宗教,道教正式產生於東漢;,但其淵源卻是很古的。道教不但以西漢之前的老莊道家為母體,而且沿襲了巫教、方仙道(方仙這是指方士利用戰國時鄒衍關於“終始五德之運”的五行陰陽思想以解釋其方術,從而形成的學說)、黃老道(黃老道是神仙方術與黃老之學、原始宗教儀式相結台的產物,它把黃帝和老子當作神明一樣崇拜,是“準道教”形式)的某些觀念和修持方法、儀式。在長期的演變過程中,道教還形成了一個龐大的神仙體係,這就很自然地會吸取以女神崇拜和女仙崇拜作為表現形態的女性崇拜的內容和方式。實際上,我們可以說,從東漢以後,女性崇拜的傳統主要是在道教中得到繼承和發展的。
首先,道教對女性崇拜的繼承就表現在它不僅以秦漢之際女神崇拜和女仙崇拜的融合為起點,而且把原來在社會上具有一定影響的女性神仙基本搜羅並置於自己的體係中。一方麵,兩漢之前那些記載女性神仙故事傳說以及崇拜儀式的典籍,有相當一些被道教奉為經典,如《山海經》、《穆天子傳》等;這樣,原來受到崇拜的女性神仙繼續受到道教中人的崇拜,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另一方麵,道教中人又在活動中不斷創作新的神仙傳記,從新作典籍中仍可看到原有女性神仙名稱的頻繁出現。她們的故事以各種不同的方式被重複著。如《三洞群仙錄》卷十寫道:“葛氏蛟帳,女媧雲幕。”卷十五:“月娥竊藥,江妃解佩。”卷二:“道君授劍,玉女獻環。”卷十六:“仙君枯井,神女竹壇。”又卷四雲:“王母擊節”等等。在這裏,從創世神女媧到眾女仙之長西王母,從月宮嫦娥到巫山神女的故事,都通過極為簡練的詩句表達出來了。還有《仙苑編珠》亦屢提古代女性神仙之名,這也是以詩的形式來表達對她們的崇敬之情的。至於以傳記等散文形式直接記敘西漢前古代女神仙的“靈跡”就更是屢見不鮮了。
當然,古老女性崇拜的內容和形式並非僅是得到簡單的重複,更為重要的是這種宗教文化傳統在道教中獲得大發展。正像任何事物的存在都有一個過程一樣,道教對女性崇拜的繼承和發展也有一個過程。
在東漢,道教剛剛建立的時候,各方麵還比較粗糙,來不及整理舊神仙係統,也未創造新的神仙傳記。從魏晉開始,道教進入了重要的建設時期,活動地盤逐步擴大,道教化的神仙體係也形成了。西晉末東晉初,著名道士葛洪在漢代流行的《列仙傳》的基礎上廣泛搜集史料和當時傳聞,寫下了《神仙傳》十卷。他撰這部書的意圖,按“序言”所說,乃是為了向世人證明“仙化可得,不死可學”,並不是專門表現女性崇拜的,但不可否認也包含了這方麵的內容。就在序中,他便直接宣揚了古代女仙的“神跡”:女丸七十以增容。”這裏的“女丸”當作“女幾”。“女丸”之名出《道藏精華錄》。按《正統道藏》本《曆世真仙體道通鑒》及《墉城集仙錄》均作“女幾”。故“女丸”當是“女幾”之誤。《列仙傳》卷下謂之為酤酒婦人,因遇仙人過家飲酒,以素書五卷為質,女幾開示,方知是養性神仙書,於是依法行之,三十年後顏色更如二十歲人,後追仙而去。從這個記載和《神仙傳序》的語氣可知葛洪對這女仙是頗為推崇的。另外,葛洪還在《神仙傳》卷七中記下了古《列仙傳》所無的六個女神仙的故事傳說。她們分別為:太玄女、西河少女、程偉妻、麻姑、樊夫人、東陵聖母。這六位女神仙的傳說當是繼《列仙傳》之後在民間和道教團體中流行的。葛洪把它們記下來,反映了他的崇信態度。這些故事傳說所占篇幅大多不長,當大致保持了原貌,但同時也可以看出葛洪側重對其異術的描述,具有道教化的傾向。如寫麻姑降蔡經家述說滄海桑田之變化,預卜未來之吉凶事就較為詳細。《神仙傳》卷七所錄大部分為女性神仙故事,這說明葛洪已經考慮到對這類故事傳說記敘的專門化問題。
繼葛洪之後,東晉至六朝間,女性神仙的故事傳說大量湧現。在東晉道士楊羲所出的上清部道經中已有不少這類故事。梁代陶弘景所編《真誥》錄有當時的許多所謂“女真降諭”詩作。如《九月六日夕紫微夫人喻作示許長史並與同學》、《九月九日雲林右英夫人喻作》等。這類作品實際上是受示者假托而作,不過也表明了女神仙在道教活動中所占的重要地位。
女性崇拜,到了唐末,形成了發展中的一大高峰。其主要標誌是杜光庭《墉城集仙錄》一書的出現。
杜光庭,字賓聖,或雲字聖賓,自號東瀛子,處州縉雲(今屬浙江)人,生卒年不詳。唐懿宗鹹通(公元八860~873)中,應九經舉不第,遂入天台山學道,聲名頓著。從僖宗朝到前蜀王建執政時期,杜光庭屢被皇帝王公召見,受賜道號“廣成先生”。杜氏平生著述甚多,收入《道藏》的就有二十餘種,《墉坡集仙錄》是他在神仙傳記方麵的主要著作。與其他前代人的神仙傳記不同,該書是專為女性神仙立傳的,可謂是開了女神仙集傳的先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