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將手放在琴弦上之時,當琴弦的涼意撥動心扉之時。傾歌突然心中升起一抹怪異之感,好似很久之前,她也曾坐在眾目睽睽之下,撥動這有些涼意的琴弦。
傾歌神情有些恍惚,手卻開始撥動起琴弦,似乎在借著琴音探索著那似曾相識之感。
錦瑟無端二五弦
一弦一柱思華年
莊生曉夢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
藍田日暖玉生煙
此情可待成追憶
隻是當時已惘然。
歌聲仿佛是從那久遠之地飄來,又仿佛是從心靈某處激蕩而起,腦海中浮現的竟然不是娘親那張哀怨的麵容,隻是一片霧氣。那片霧氣之中仿佛有一個曾經的自己坐在那裏彈奏,而在霧氣之中似乎還有另一個人的麵容,隻是看不見,瞧不清,依舊還是霧蒙蒙的一片。
一曲作罷,傾歌的手依舊還是放在琴弦之上,雙目雖空洞的很,可神情卻是有些恍惚。
“傾歌,傾歌?”皇後叫了傾歌兩聲,卻沒有聽見其應答,不由放大了聲響:“傾歌!”
最後一聲終是將傾歌喚了回來,傾歌有些一愣,待呆滯了兩秒,便也反應了過來:“皇後娘娘,請恕方才傾歌無禮。”
“這倒沒什麼,許是你唱的入了迷。隻是這詞頗有些哀怨,像是在怪男子的寡情薄意,如此場景下,倒是頗為有些不妥了。”皇後一如既往的溫柔婉約,隻是眉眼間的溫柔有了一絲潰散。
方才,傾歌在唱時,她不得不承認她唱出了她的心聲,尤其是最後一句‘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一詞一句皆皆入了心坎,卻也莫名讓她覺得氣憤。
“皇後娘娘,傾歌先前也說,這詞或許有些不應景,隻是皇後一直說不要緊,傾歌才……還望皇後娘娘恕罪。”傾歌起身福身道。
“哦~傾歌這是在怪本宮了?隻是你這詞句句皆道男子薄情,這致皇上,莊主為何地了?”皇後一笑,可笑容中卻是有些尖銳。
“傾歌從未想指代誰,隻是恰好隻會唱這曲,因此曲是已故娘親唯一教過傾歌。想來是皇後娘娘多想了。”傾歌依舊語氣恭敬,隻是這話語卻是把這風口推給了皇後。
“怕真是本宮多想了。”皇後一笑,隻是笑容中的意味讓人捉摸不透。
傾歌雖看不見,可也從語氣當中摸索出了不尋常,當下便是多留了一份心眼。
“傾歌的母親能做出此等詩詞,當真是一個妙人啊!”皇後不由感歎道,隨即便是看向皇上,溫柔笑道:“皇上,你說是吧?”
“嗯,這倒是,此等才華之人,朕也隻從一人身上看到過,隻可惜……”說罷,皇上便是可惜的搖了搖頭。
“請恕傾歌鬥膽,不知皇上所說的是誰。”傾歌有些好奇,心中有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不過是一個已故亡人罷了。”皇上歎了一口氣。
傾歌已知這話題不易再往下說,便是不再多問什麼。
“傾歌的母親自是一個妙人,那不知傾歌還會些什麼,可否滿足下本宮的好奇心。”皇後笑著問道。
傾歌有些一愣,倒不是因皇後這有些不懷好意的問題,隻是這些場景似乎曾經在某個地發生過,可她明明剛從絕情門出來沒多久,也從未進宮過,可為何心中那股熟悉之感揮之不去。
皇後神情明顯有些不悅,兩次說話被人無視,讓她這後宮之主的麵子如何擺放。
離情也意識到了皇後心情不悅,而傾歌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有些不解,正當他想問傾歌說些什麼的時候,另一道聲音卻是為傾歌解了這場困局。
“皇後娘娘,有此等妙詞就可,若詩詞多了,或是有其它東西摻雜在一起,怕會讓此妙變了味。想必這位姑娘,定是不想讓她娘親這首詞蒙上什麼灰塵,卻又不知如何回答皇後,便隻能無措的垂著頭,不知如何言說了。”
莫少卿的一席話,同時讓離情還有在場的人驚訝,沒有任何一個人猜到莫少卿會開口。
而莫少卿的話同時也喚回了傾歌的思緒。她沒有想到這人會為他說哈,她和他不過第一次見麵,並無交談,堂堂武林盟主竟然會為她求情,此事說出去定會惹人嘲笑。可莫少卿的語氣聽起來倒是平常的很,仿佛無關是誰,他都會這樣說。
聽莫少卿都這麼說了,皇後自也不好意思再說下去,何況莫少卿也是皇上的可人,她自不會去佛了皇上的麵子。
傾歌便也回了自己的位置,席間便再也沒有她的事,宴席便也就在這麼一問一答慢慢的過去了。
到了宴席快要結束的時候,皇上隻是說了例行的話語,本是想將莫少卿留下,似乎有話要說,可是卻是被莫少卿已莊內還有要事給婉轉的回絕了。
傾歌和離情走在路上,如今上弦月高高掛起,月寒霧重。雖說已入夏,可終歸依舊有些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