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兮蹲下來,扒開了雪地,梅花樹從地底下生長出來,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可是為什麼不開花呢?夜兮又認真地檢查樹幹,風霜在樹幹上麵留下了它們的印跡,然而這並不是梅花樹不開花的原因,這些樹枝上麵光禿禿的,如果不是別人告訴自己,真不敢相信這些就是曾經開出梅花的樹木。
天寒門門口有個女孩子徘徊不前,夜兮在規定的時刻出來接收一天的飯食;看到柳兒,夜兮奔向她,氅衣太大,幾乎把夜兮整個人都包裹得嚴嚴實實。
“夜兮姑娘。”柳兒將食盒遞上去,說:“奴婢偷偷地給你留了糕點,天寒地凍的,更不能餓著。”
夜兮感激不盡,她緊握著柳兒的手,輕歎地道:“當時我還不明白你擔心的原因,現在總算知道了,這個寒山梅林真的不一樣…邶寒山寒氣太重,我想不過多久我的身體一定支撐不下去。”
“素姑大人說了,如果梅花樹開了花,就會特赦你走出天寒宮。”柳兒說道。
夜兮失望地說道:“我檢查過梅花樹,每一株都看不出有什麼問題,至於為什麼不開花,我一時半會兒也看不出端倪。”
“這麼糟糕?”柳兒擔憂地說:“那關於梅林的事情奴婢會打聽一些,到時候有了消息,奴婢再來告訴夜兮姑娘。”
“柳兒,謝謝你。”
“夜兮姑娘,地勢嚴峻,你得多注意,千萬不能放棄自己啊。”柳兒叮囑道:“奴婢現在還守在墨玉樓,奴婢等著夜兮姑娘。”
兩人寒暄了很久,直到巡邏的侍衛經過,柳兒才不得已地離開;返回天寒宮的夜兮麵對院子裏的樹幹根本是束手無策,她坐在窗前,望著窗外,看著鵝毛大雪落在地麵,又有一些雪花落在樹幹上,可是為什麼樹幹上麵一直沒有積雪?
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令夜兮渾身一顫,她陡然站起來,奪門而出;來到梅花樹旁邊,撫摸樹幹時,覺得樹幹的溫度好生奇怪。
地麵是終年的積雪,冰冷至極;然而梅花樹的樹幹卻有著不一樣的溫度,看來梅樹不開花是有原因的。夜兮一邊思量一邊撫摸樹幹,突然樹皮凸起的部分刺中了夜兮嬌嫩的肌膚。
“啊——”夜兮本能地縮回手,她把受傷的手指含在嘴裏,腥味在嘴裏散開;夜兮仔細看了看,手指流了一點血。寒風卷席著雨雪,夜兮不容多留,隻得捂著手指轉身走回小築。
樹皮殘留著夜兮的鮮血,在風雪中,血跡並未完全風幹,反而是滲透在樹幹裏;很快,樹幹發生了奇妙的變化,隻是這個變化,轉身走回去的夜兮還未發覺。
佛堂裏的女人閉著眼誦經,外麵跪滿一地的婢女,為首的侍女彙報了今日造訪的族人,已經三天了,沙夫人將自己鎖在屋內不吃不喝,再這樣下去,恐怕熬不過一天。
“夫人,族長說了,如果您再不吃東西,府上所有的婢女奴才都要殉葬。”婢女抽噎地哽咽:“夫人,您就大慈大悲,饒了奴婢幾個吧。”
沙夫人捏緊了佛珠,她倒吸一口氣,緩慢地睜開雙眼,注視著麵前的菩薩,幽幽地念道:“究竟還要死多少人?”
“夫人…”
“你們都下去吧,讓我為你們誦經念佛吧,否則當年滅族的浩劫會再一次降臨的。”沙夫人淒楚地喃喃。
雖然婢女們聽不懂沙夫人的自言自語,但是他們清楚,沙夫人因為小姐的離開已經失去了生命力,恐怕命不久矣,隻可惜,他們這個將軍府再也不可能恢複到以往的興榮。
“夜兮…”沙夫人噙著淚,歎道:“你要堅強地活下去…一定要啊…”
“娘…”似夢非夢中,夜兮聽到母親的哭訴,她猝然驚醒,從床上彈起來;再望向身邊的情況,一下子就讓她恢複了神誌;太思念了,做夢都是母親的呼喊。
就在夜兮還坐在床上發愣之際,忽地窗子被風吹開,冷風呼呼地作響,凍得夜兮直哆嗦;她翻身下了床,隨手穿上短襖,這是柳兒好不容易弄來的舊襖子,經過自己的細心修補,現在襖子上麵少了一些破洞,反而多了不少繡出來的梅花。
夜兮撐開窗子,天氣差了點,可是屋子裏不能不通風;就在夜兮還是像往常那樣打掃窗邊的積雪的時候,突然間,她瞥見梅林中一株與眾不同的梅樹;梅樹樹枝向前延伸,樹幹傲然挺立,樹枝上簇擁的梅花迎風飛舞,梅香充溢著整個梅林,很快就飄向精神恍惚的夜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