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芍藥頓了一下,沒有多作解釋,因為她現在是男裝打扮,加上任何人聽到聲音也都會以為自己是名男子,這種誤會已經習慣了。“一點都不麻煩,我爹知道你親自來為他祝壽,可是開心得不得了,所以不用跟咱們客氣。”
“比起司徒伯伯為關家所做的,這點小事算不了什麼……”就是因為這樣,關軒雅才不想去增添他們的困擾。“還是請你送我到舍弟那兒。”
“我都說不用客氣了,要說幾遍你才聽得懂,一個大男人這麼羅哩羅嗦的。”司徒芍藥啞聲地啐道。“出門之前,我爹還千交代萬交代,一定要請你到府裏作客,你可別害我挨罵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關軒雅還是生平頭一遭被人這麼數落,因為在府裏,沒人敢對他說半句重話,奴仆們對待自己更是小心翼翼,都當他是易碎的花瓶,彷佛輕輕一碰就會倒地不起,就連嘴巴最壞的四弟也不曾用挖苦嘲諷的口氣跟自己說話,心想司徒伯伯這個兒子說話還真是率直,可是也因為這樣,讓關軒雅感覺自在許多,不再覺得自己是個說不得、罵不得的病人。
說著,關軒雅便想坐起身,他已經躺膩、躺煩了。
“要是真的不舒服就好好躺著,不要勉強……”雖然篷車內光線昏暗,不過司徒芍藥還是能看見身影的晃動。
關軒雅不期然地聞到一股濃濃的中藥味,不過並非自己身上長年累積的,而是當“他”靠近時,從“他”身上飄過來,因為家族經營藥鋪生意的關係吧,反倒有種親切感,整個人也放鬆下來了。
“我這會兒已經好多了,坐著沒關係。”關軒雅喘了口氣,才又開口問道:“周大夫和其他人呢?”
“他們坐在另一輛馬車上,就跟在後頭。”司徒芍藥朝在外頭駕駛馬車的年輕人嚷道。“白術,速度慢一點!”
說完,馬車果然漸漸慢下來了。
“咳、咳。”關軒雅忍不住咳了幾聲,一隻柔軟的小手立即伸了過來,探測自己額頭上的溫度,讓他腦中不禁閃過一絲困惑,因為這種觸感不像是男子所有。“不要緊的,請不用擔心……咳,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
“通常頑固的病人都是這麼說,我可是見多了,等到知曉病情嚴重時,再來哭得呼天搶地也已經太遲了。”司徒芍藥哼道。
關軒雅輕笑一聲。“這倒也是。”
“我是在罵你。”還笑!
“我知道。”他唇畔的笑意又深了些,因為關軒雅分得出是惡意還是好意,隻有感激,豈會不高興。
司徒芍藥橫他一眼。“你這人是真的沒脾氣,還是太會忍氣吞聲?”
“應該都有吧。”關軒雅淡淡一哂。“隻因為不想帶給別人麻煩,造成身邊的人的困擾,所以……才會拚命壓抑自己的情緒。”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會對個初次見麵的人說出心裏話,這是連對親手足都不曾說過的。
司徒芍藥索性過一下當大夫的癮。“把你的左手給我。”
聞言,關軒雅納悶地把左手伸了過去。
“讓我看看……嗯……”司徒芍藥有模有樣的掐著他的脈搏。“依我的判斷,你生的不是什麼大病,而是氣鬱、多思慮,這種人易招心脾肝虛症,要先讓氣血調暢,所以藥方得以清肝瀉火為主。”
關軒雅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你還是個大夫?”據自己所了解,司徒家的祖先原本隻是走街串巷行醫賣藥的郎中,之後開了間小小的藥鋪,因為開的藥方有效,讓無數病人吃了藥到病除,百安堂的名聲才因此傳開,如果“他”懂得醫術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嗬、嗬。”司徒芍藥逸出粗啞的笑聲,將手指縮了回去。“可惜不是,隻不過鎮日待在藥鋪裏配藥,再看咱們百安堂的坐堂先生為病人把脈看病,解說病情,聽多了自然也會說上幾句。”自己雖然也想過要當大夫,偏偏就是少了慧根,光是望聞問切這門學問怎麼也學不會。
“原來如此。”關軒雅笑不離唇地說。
司徒芍藥不忘學坐堂先生的口吻,對病人說起教來。“如果心情太過壓抑,反倒容易鬱積成疾,切記要放寬心,心寬了,病自然也就會好了。”
“是,謝謝大夫。”關軒雅笑得太用力,馬上捂住唇,一陣劇咳。
“二少爺……”小廝連忙撫著主子的背。
“不打緊。”他又咳了幾下,總算順過氣來。
聽他似乎咳得很難受,讓司徒芍藥不禁有些歉意,不該跟關軒雅說這麼多話才對。“就快要到了,再忍一忍。”
果然不消多久時間,馬車便已經停在司徒府外頭,司徒芍藥率先掀起布簾,一躍而下。
“白術,你過去幫關家二少爺,我進去跟娘說一聲。”說完就先上前敲門,門房來開了門之後,人便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