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丈夫劉軍病逝後,秀秀就獨自一人搬到山裏的蘑菇場來住。
這天夜裏,秀秀冒雨從山下的小鎮趕回來。剛走到家門口,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等她從地上爬起時,才發現剛才絆倒她的竟然是一個昏迷不醒的男人。秀秀不禁愣了,費了很大一番勁,才把那個人弄進屋裏。
那人大約二十三四歲,身上全是汙泥和血跡,秀秀除了替他換上幹淨的衣服,還找出碎布幫他包紮傷口。天快亮的時候,那人終於從昏迷中睜開了雙眼,秀秀端過一碗熱粥,一勺一勺地喂他。
等把一碗粥喂完了,秀秀冷不丁地開口道:“強子,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投案自首?”
那人嚇了一跳:“你……你怎麼知道我是強子?”
秀秀不慌不忙地說:“城裏到處都貼著抓你的通緝令,你長得跟你哥很像。”
這個名叫強子的年輕人,是秀秀從未謀麵的小叔。秀秀的公公婆婆死得早,留下後來做了秀秀丈夫的劉軍和強子兄弟倆。十年前,強子因用彈弓打傷他們班主任的眼睛,被劉軍狠揍了一頓,後送醫院檢查,才發現強子的一條手臂骨折了。劉軍很後悔自己的一時衝動,覺得下手太重,可他還來不及對強子說一句道歉的話,強子就從醫院裏偷偷逃走了,而且這一走,從此就再沒露麵……
秀秀對強子說:“你知道嗎?這十年來,你哥一直在苦苦尋找你的下落。後來他得了不治之症,臨終前還拽住我的手說,唯一讓他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果有一天你回來了,他讓我一定要想辦法留住你,不然,他死也不會瞑目……”
說到這兒,秀秀淚流滿麵,強子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秀秀擦去臉上的淚水,憂心忡忡地看了強子半天,歎了口氣,說:“可是,強子,你現在雖然回來了,我又怎麼留得住你呢?”
強子說:“嫂子,我這次回來,隻想到我哥的墳前看看他,然後我會盡快離開這裏。”
秀秀說:“我沒有趕你的意思,我隻不過是想讓你去自首,爭取從寬處理。”
強子緊張地搖頭:“不,我再也不想坐牢了,就是死,我也要死在外麵。”
秀秀一聽,猛地站起身,說:“你不要想那麼多,先留下來把傷養好,到時就算你硬要走,我也不會勉強你的。你哥臨終前給你留下一封遺書,待會兒我就去拿來給你看。”
接下來的日子裏,秀秀沒有再提讓強子去自首的事,她每天除了按時替強子換藥外,還從山下弄來一大堆補品給他服用,在秀秀的精心照顧下,強子的健康狀況明顯好轉起來。
這天夜裏,秀秀忙完家務活,剛上床不久,就被門外一陣狗叫聲驚醒,秀秀一驚,連忙披衣下床。走出房間,她看到強子手裏拿著一把手槍,正趴在門縫上朝外窺視,秀秀似乎預感到要發生什麼,二話沒說,上去拽住強子的手就朝後院走。強子一愣,問她幹什麼,秀秀說:“我不會讓他們就這麼把你抓走的。”秀秀的語氣不容置疑,這令強子多少感到有些意外,同時也讓他頗有些感動。
秀秀把強子領到後院,用力扒開角落裏的一塊青石板,立刻露出一個黑乎乎的洞口,秀秀拿來一捆繩子,迅速係好後,示意強子下到洞裏躲起來。強子稍微猶豫了一下,結果還是順從地抓住繩索滑下洞去。
這時候,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秀秀穩了一下情緒,然後上前去開門。來的是本地派出所的幾名幹警,他們問秀秀是否有強子的消息,如果知情不報,那就是犯了包庇罪。秀秀就向他們保證,如果強子回來,她一定舉報。警察見沒有情況,就告辭走了。
秀秀見警察走遠了,就又悄悄來到後院,強子在洞下聽見秀秀走近的聲音,就知道自己已經脫離危險了。秀秀在洞邊歎息一聲,說:“強子,我剛才是迫不得已才這麼做的。假如我不及時把你弄進洞裏,那你肯定會幹出更加愚蠢的事來。我不想見到你殺人,也不想看見你被人殺。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就再也沒機會救你了。”
強子說:“嫂子,我不會殺人的,請你相信我。”
但這話秀秀不信。秀秀說:“你不會殺人,為什麼身上還帶著槍?”
強子啞口無言了。
秀秀勸他:“強子,時間不多了,你趕快拿定主意,隻有兩條路,是讓我陪你主動去投案自首,還是繼續在犯罪的路上越滑越遠?”
強子說:“嫂子,我聽你的,你快放下繩子讓我上去吧!”
秀秀說:“不,在你沒有真正答應我之前,我是不會放你出來的。我已經想好了,既然你那麼害怕坐牢,那我唯一能幫你的,就是把你藏起來,除非有一天你親口告訴我,你寧願去坐牢,也不願呆在這暗無天日的洞底下,那我才有可能讓你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