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哥 你姓啥(1 / 2)

鄭屠不知高道乾心思,拉著高道乾沿著對著正門留出來的通道,直走到酒樓門前右手邊老槐樹樹蔭下一張四仙桌前,那裏隻有一個一身青緞袍服,年近五十比鄭屠還要肥胖的老者,獨自坐在一張靠背椅上。擦拭幹淨的桌麵上一把紫砂茶壺,一個紫砂蓋碗,一碟蜜餞。那胖老者正斜躺在靠椅上,手中捏著一把竹製折扇閉著眼在那假寐。

江南三月天氣,氣候並不炎熱,可坐在樹蔭下乘涼的這肥胖老者卻依然滿頭冒著細細油汗。

還沒到那胖子近前,鄭屠招牌式的粗嗓門又響了起來。

“藍老兒,快快起身,客人來了。”

胖老者也不睜眼,隻是一笑,開口道:“鄭屠,你算哪門子客人,你不好生招呼你的鋪子,又跑我這裏作甚?”

鄭屠幾步走到胖老者桌前,把他那張肥厚的手掌“砰”地一聲拍在桌上,直震得四仙桌上碟碗一陣亂跳,胖老者這才笑著睜開眼,本來還想不為鄭屠所動,待看到高道乾,這才費力起身。

見胖子起身,高道乾忙近前一步給胖老者唱個喏,起身立在一邊,隻等鄭屠介紹。

唱喏,是宋代一種交際禮俗,指男子揖並口誦頌詞。用於下屬對上司或晚輩對長輩,在給人作揖同時揚聲致敬。

哪知鄭屠並不按理出牌,依然粗門大嗓說道:“這是灑家今日結識小友,擲得一手好鏢,快引我等上樓,好讓灑家攀談。”

那胖老者上下打量高道乾,笑著點頭:“好!好!”

也不知這胖老者是答應鄭屠,還是說高道乾長得好,一語未罷又喊道:“巧兒,還不快些把樓上雅間窗子打開,散散氣才好引著客人上樓。”

隨著胖老者聲音,從樓內走出一個十七八年紀,頭梳雙髻,身穿鵝黃襦裙的女子,女子雖素顏不施粉黛,卻顯得格外清麗脫俗。

高道乾知道,女子發式如此,那是未出嫁的樣子,也不知這女子是胖老者的女兒還是孫輩。

那女子站在門前石階上,向著高道乾這邊廂看了一眼,便欲轉身上樓。

高道乾忙道:“老丈,休要煩勞阿姐,這裏透氣涼爽,不若我等就在此稍坐。”

一來高道乾的確感覺樓上氣悶,二來他和鄭屠初識不久,腰上還纏裹著金子,他也不願貿然隨著鄭屠上樓,倒是在這樓下更好。

高道乾一說,鄭屠也轉了語氣笑道:“隻是小官人隨意,這裏倒卻是涼爽。”

鄭屠和這老者好似極為熟悉,不待老者說話轉頭又對那黃裙女子道:“巧兒姐,還不快搬凳子來坐,再把你家好酒好菜拿來與我等吃。”

女子嫣然一笑轉身進樓去搬凳子,卻不想倒將高道乾看得有些呆了。

若說這女子容貌,倒也並非豔麗若何,隻是本就生得清秀,可笑起來卻是極甜,倒是像極了他前世初戀女友。好在這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高道乾轉瞬又變的若無其事,先將手中包裹放到桌上,再將手中鹵肉和那瓶玉露春一並放上去。

“鄭大官人,藍老丈,小底初來臨安,有幸結識大官人和老丈,今日幸會,怎好還要破費!今日就著這酒肉,喝上幾杯,也算小底聊表寸心。”

“也好!到叫小哥破費。”

許是見高道乾爽利,對了鄭屠的心思,鄭屠不知不覺間對高道乾已改了稱呼。

被喚作巧兒姐女子,行事頗為爽利,隻一會功夫,就領著兩個酒保搬著三隻凳子出來,藍老丈又要酒保取來四隻酒杯和一盤熟羊肉,一盤旋煎羊白腸,一盤果子,再把那鹵肉切了,擺上碟子、筷枕和四雙筷子。

高道乾注意到,此時女子裹腳在宋朝已成為時尚,越是大家閨秀越要如此,可巧兒姐卻是一雙大腳,並未裹足。

這藍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之家,可再怎麼說,就是隻建這兩座空樓,也總要一兩千貫,總也算是大戶人家。可這巧兒姐非但不裹腳,卻還在酒樓拋頭露麵,在這個時代怎好嫁人?

莫不成,到最後隨便捉個莊稼漢來就嫁了不成?

隻是,高道乾再怎麼說也是個男子,直盯著人家女兒家一雙腳看也不是事,隻好把目光轉到桌上,隻是這一看不打緊,又唬得高道乾一陣心跳。

讓高道乾感到一陣心跳的,是因為看到桌上那酒杯和筷子,這酒杯和筷子竟然都是銀的。

這年月在歐洲,尋常小貴族平素都用不起銀質餐具,隻有王室和權勢貴族才有的用。就是在幾百年的後世明、清兩朝,恐怕也是如此吧。

見擺好杯筷,鄭屠伸手拔去玉露春的塞子就要倒酒,卻被巧兒姐劈手奪過,逐一給三人麵前杯子斟滿酒,又在第四隻杯子倒滿一杯後安然坐下。

高道乾直到這時才明白,原來這巧兒姐也要就坐吃酒。

看著高道乾有些吃驚的樣子,藍老頭尷尬地笑笑道:“小官人有所不知,老夫而立之年才得小女,我家巧兒姐幼時又失了娘親,老夫對巧兒姐自是溺愛,便如男兒一般,讀書識字也是如此,自持有些才學,尋常人看不上,以至至今未嫁,閑來無事,每日也便跟著我走動,對這吃酒早已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