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無字碑之後,孟蘅的身軀乃至大腦長久時間置身於一片虛無混沌之中,極致的靜謐讓他似乎能夠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體內血液的流動,脈搏的跳動,乃至是身體每一縷真氣的湧動。
他感覺自己進入到了一片黑色深邃的牢籠之中,這道牢籠掙不破也逃不開,就仿佛到了一片虛無之中,在裏邊呆得時間長了,自己也被同化成了虛無。
這種無依無靠的感覺會使人陷入極度的恐慌,然後陷入長眠之中,但孟蘅卻一直保持著一刻靈台的清明,注視著眼前仿佛根本不存在的黑暗,因為他能夠隱隱感覺到,四周有人在注視著他。
“他已經睜著眼睛看了三天了,依舊沒有閉上。”在孟蘅所漂浮的那一片天地之外,一個透明的身影遊動著,依稀從輪廓中可以辨認出這是一個垂暮的老者,他長發披肩,麵容滄桑,雙目之中卻帶著一種能夠攝人心魄的力量。
孟蘅置身的黑暗不過是老者所製造出來的一片人身軀大小的簡單空間,而對於孟蘅卻是無邊的黑暗。
囚禁著孟蘅身心魂魄的,便是孟陵的主人,蘇長陵,一個這片天地間曾經最為頂尖的存在。
蘇長陵所處的空間是一個巨大的湖麵之上,湖麵裏的湖水有著七種色彩,水天相接之處,澄澈的藍色與五彩之色分隔明晰,而蘇長陵便腳踏在一片荷葉之上,右手托著一隻香爐,香爐裏正燃放著一支香。
蘇長陵身體的不遠處,七彩的水麵之上漂浮十片荷葉,每一片荷葉上都盛著一件神秘的物品,千百年來,但凡是能夠進入無字碑的孟家子孫,隻要能夠撐過爐中的香燃到十分之一而不閉眼,便是能夠取回一件寶物,倘若能夠撐到整柱香燃燒殆盡,那麼便是有資格接受他最為神秘的傳承。
不過幾乎有三百年來,孟家無一人撐過香爐燃到十分之一,結果就是被蘇長陵送返到了陵中陵,無字碑外。
香已經燃了十分之三了,孟蘅雙眼依舊睜開著,沒有一絲的疲倦之意,這讓蘇長陵感到十分的詫異。
眼前的少年根骨不錯,但是絕對不是這千年以來最好的,蘇長陵想將自己最為神秘的傳承交給的人,絕對不是一個天賦絕佳之人,但資質一定也不能差到哪個地方去。
這上千年以來,無數的天才讓他送了回去,蘇長陵原本心中熱切的期盼經過千年的等待,早已淡了許多,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的這一道殘魂還能支撐多少時間,倘若到了魂滅陵破的那一刻,他還沒能為自己的那樣東西找到一個合適的主人,即便是抱憾九泉,他也會將其摧毀。
香已經燃了十分之四了,眼前的少年的眼中依然看不到一絲疲倦之意,有著這等心性的人,若不是個傻子,將來的成就便一定不會差了。
蘇長陵看著孟蘅,微笑著點了點頭,因為眼前的人已經打破了近五百年來最好的成績。
無字碑外,小蕘已經是急得要用頭去撞碑了,原本自信滿滿可以通過吸收了孟蘅的一部分血脈進入無字碑中的她卻被結界給擋在了外邊,因為無字碑中所要求的血脈純度太高了,僅憑著一絲的血脈之氣是無法打開結界封印的。
看著小蕘在一旁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孟折縈卻依舊平淡如水。
“倘若這無字碑這麼好進的話,那也不會存在千年了,你還是安安靜靜等著孟蘅表哥出來吧。”孟折縈坐在輕軟的草甸之上伸了個懶腰,精致的臉龐上即便浮現出的隻是一抹慵懶的神色,卻依舊嫵媚動人。說實話,看到小蕘坐立不安的模樣她的心中竟是有著一種幸災樂禍的快感,但是此時的她卻沒有表露出絲毫。
“不行!碑中的老鬼魂魄狡詐如狐,不對不對,應該是和我們族類一樣聰明,是絕對不會讓孟大哥輕易得到傳承的,倘若我不出手幫他一把,恐怕這千載難遇的機會便要溜走了。”
小蕘圍著無字碑轉了一圈,曾有幾次想要強行破碑,但又害怕裏邊的孟蘅收到波及,此時她一對好看的秀眉都擰得像一根麻花了。
而無字碑內,已經整整睜開了近五日眼睛的孟蘅終於感到了一絲疲倦感,但是他心中反複提醒自己不能夠睡著,倘若一睡著,這黑暗之中便可能有潛在的危險出現。
但是一個人的精力終究是有限的,即便孟蘅的心性堅定如石,但也經不起這流水一般的時間消磨。
水滴石終穿,而一個人的心性,也終歸會被時間給打磨光滑,此時的孟蘅,已經困倦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