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花飛钜壽望北哀(一)(1 / 2)

天色暗了,夕陽西斜,楚莊握著殘槍,大步前行。

蘇恒二人緊隨其後,這天暗的有點晚了,這一天也太過漫長。

此時的和尚早就沒了初見時的白淨,白色麻袍也成了破舊爛衣,要不是頭頂的戒疤依舊顯眼,恐怕早就被人看成是落魄乞丐。

反倒是蘇恒,鬼晶入體之後,皮膚的黑褐似乎完全被吸走了,轉而是令人心悸的慘白,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下一息就要停止呼吸。

令人心悸的沉默被一陣馬蹄聲打破。

充耳都是震耳欲聾的馬蹄聲,而騎兵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當這隊騎兵近了,蘇恒發現這些騎兵竟都不再年輕,有白霜爬上散發。

壓迫人心的殺意宛如衝天長矛,所過之處,肅殺如秋。

就連常年混跡於北驥的蘇恒都暗暗心驚,眼前這三百老兵組成的氣勢竟不比北驥那幫老兵油子差多少,戰力驚人!

“轟隆隆!”

悶雷滾動,勁風吹低了腳下草叢。

當騎兵來到蘇恒前方三丈時,又齊刷刷停在了原地,從極動瞬間變為極靜,如此氣勢轉換,讓猝不及防的和尚不禁悶哼一聲。

“錚錚!”

鐵甲摩擦作響,長矛指天而立,騎兵頭領下馬,走到楚莊麵前,衝楚莊行了一個軍禮,“將軍!”

“還剩多少?”楚莊握著手裏殘槍,堅定但卻苦澀地詢問。

“钜壽方向共有三十七波攻勢,弟兄們死傷八百九十四,拚死對方一千三百二十六名死士,仍有二十三人穿過封鎖線,我派出二十三個弟兄,無一還軍!”

楚莊須發無風自動,他把手裏的殘槍鄭重地放在那人手中,“接下來,還有一場惡戰!在這之前,安葬好所有弟兄!”

“是!”

每一個字都像是利劍,狠狠地刺進蘇恒的心裏,和尚聞言也麵色動容。

以他們的聰慧,即便是隻言片語,也可以猜出個大概。

......

風由東南吹來,青山綠草,流水潺潺,三百餘名騎兵來回了好幾趟,才將所有屍體運到這裏,完全結束時東方已經發白。

“此山名望北。”青山前,楚莊須發灰白,他沒有盔甲,隻是髒亂袍子,風吹來,淒淒涼涼。

“我麾下士兵被逐出澤威軍,從此更名望北......”

“離楚軍魂在北驥,我望北軍便要以此為魂......”

風蕭瑟,馬長嘶,楚莊猶如喪偶老農,癱坐在青山前,麵容枯槁,口中念叨著,字字紮人心。當年一起走出來的一千餘老戰友,如今隻剩下三百,怎能不肝腸寸斷?

蘇恒一言不發,他的胸口發堵,這讓他又想起了北驥那群兵油子,整天麵對著黃沙,過得卻像農夫,哪裏還有半點當兵的樣子?

怕死啊,是真的怕死啊。

死的人不覺著什麼,但是活著的人卻終日煎熬,所以這些兵油子最怕的就是死,不是為自己害怕,而是為身邊的老戰友害怕。

望北軍,一支被兵部驅逐的軍隊,沒有了番號,天知道是靠著什麼一直堅持到現在。

和尚閉著眼,雙手合十,默默誦經,他知道經文無法超度亡魂,但他還是選擇如此,隻為心安。

他想起他的師傅,整日誦經,也終於理解,師傅誦經的背後到底意味著什麼。

我見過俗世萬象......誦經,隻為心中安定,佛意長存。

青山埋葬,已過半日。

楚莊蓋好最後一層土,這才緩緩起身,風吹過他的胡須灰發,整個人似乎蒼老了十歲。

“太陽落山出發,目標钜壽!”

現在已是正午,三百騎兵帶來了足量的肉食,蘇恒也得到了一大塊牛肉,足以他與和尚分食。

“浩瀚星河衝霄起,長槍一道三萬裏。不問蒼天問鬼神,望北英魂不頭低……”

一人撕開酒壇封泥,大口一喝便大笑唱著,其餘軍士也紛紛相仿,青山前,綠水清風,卻又厚重莫名。

楚莊也拎了一壇子酒放在蘇恒麵前,“喝吧,這一頓酒喝完,若是進不去钜壽,那便是你我最後一頓酒了!”

蘇恒默然,他知道前路艱險,這支千餘人的望北軍,為了讓他平安進钜壽,如今隻剩下三百人,而此地距離钜壽還有五百餘裏,也不知前方到底有多少人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