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西城區唯一一間私塾裏,一個四十歲左右的青衣男子,正教台下的一眾小孩高聲朗誦詩經。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
男子留著寸許胡須,後背挺得筆直,身上有文人的傲氣氤氳。
台下的小孩子氣息長短不一,可還是伸長了脖子努力地跟讀。
“都回去吃飯吧。”青衣男子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合上書本朗聲說道。
“喔,回家吃飯咯……”
孩子總是沒什麼煩心事,收好書袋三兩結伴,蹦蹦跳跳地回家去了。
青衣男子笑著搖搖頭,將書本整理好,背著書箱往家走。
“費先生教完書啦?”一路上但凡有認識的,都會過來打聲招呼。文化人總會受人尊重些,更重要的是這私塾又不收錢,用老人的話說,這是積德行善的大功德。
青衣男子也一臉和煦地笑著點頭。
路過一家燒雞鋪子,青衣男子不知不覺停下了腳步,他摸了摸錢袋裏所剩不多的銅錢,眼神稍顯黯然,最終還是轉身離去。
“費先生?”
身後傳來一聲問候。
青衣男子回身,原來是燒雞鋪子的老板提拎著一隻肥美噴香的燒雞走了出來。
“原來真的是您啊。”老板笑著順手從櫃台上抽了張油紙把燒雞裹了起來,“俺家孩兒有勞費先生費心了。”
“應該的,應該的……”青衣男子有些局促,但還是保持著讀書人的體麵,“你家孩子就是有些調皮,不過記性不錯,以後多讀書,總會有出息的。”
“是嗎?那還是費先生教的好。”老板笑的樂嗬嗬的,他把手裏裹好的燒雞一把塞進費先生的手裏,“費先生,家裏也沒什麼好東西,這燒雞就送給費先生了,以後還要請費先生多多看管俺家的那孩子。”
“這……使不得,使不得……”青衣男子連連後退,但老板早就把手抽回去了,這燒雞一鬆手那就要掉了,他隻能捧著燒雞,“這樣子,我這邊還有五枚銅錢,你先收著。”
“不妨事的,費先生。”老板又抽了張油紙遞了過來,“這燒雞裏的油水較多,可別灑出來,弄髒了手就不好了,趕快回去吧。”
“這……”青衣男子左右為難,燒雞鋪子的老板笑嗬嗬地轉身就往鋪子裏走,“費先生,我這現在正忙,就先不送你了。”
青衣男子躊躇了片刻還是抱著燒雞走了。
燒雞鋪子裏,老板娘一把揪住了老板的耳朵,“你行啊你,一下子就送了這麼大一隻燒雞,你是和錢過不去是吧?”
“疼,疼,疼……”老板連聲叫饒,“費先生教了咱們孩子那麼長時間,都沒收錢,你說他一直不收錢,哪來的錢啊?”
“咱們家是缺銀子,可費先生的錢千萬不能收,不然街坊要戳咱們脊梁骨的。”老板說道。
老板娘哼了一聲,卻也沒反駁,“就你有理,下次你要送就送隻小點的,他們家兩口人吃不完,浪費……”
……
青衣男子走了一刻鍾,才走到自己的小院子門前。
“爹,你回來啦……”還沒踏進院子裏來,一個稚嫩的聲音就從院子傳來。
“修兒,快過來,有好吃的。”青衣男子笑著說道。
“什麼好吃的?”一個紮著衝天揪的七八歲小孩兒跑了出來。
“哇,爹,這什麼東西啊?好香啊!”小孩兒抽抽鼻子,高興地跳了起來。
青衣男子麵上浮起一絲溫情,“這是小胖家送的燒雞。”
“這就是燒雞啊?”小孩兒拍著手跟著青衣男子,一路小跑進屋子。
“一直說要給你買燒雞,想不到今天人家還送了一隻,記得要去感謝人家。”青衣男子把書箱放下來,帶著小孩兒坐到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