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白馬坳(2 / 2)

“老孫頭他可不是一般人啊,你們城裏人可比不了,萬一出點啥閃失,我沒法交代啊。”錢一水說道。

“二十多個年輕小夥子,能有啥閃失?”

“這。。。這山裏有狼啊,而且白馬坳是個窮村子,去年才通的電,窮的都揭不開鍋,就算去了,也沒啥好吃好喝的。。。”

我沒搭理他,錢一水這麼百般阻撓,肯定是沒好事兒,索性就跟周思森表明了我們這群人的態度——白馬坳非去不可。

“要不這樣吧,我讓鄉武裝部長帶幾個民兵護送你們去。”錢一水為難道。

“都是二三十歲的壯小夥子,錢鄉長你要是弄幾個民兵護送我們,那不是罵人麼?”

話都說到這份上,錢鄉長隻好同意,他又把老孫頭叫過去單獨囑咐了一遍,眾人吃了早飯便上路了。

從鄉政府到白馬坳已經沒有公路了,盡是那種越野車也無法應付的山間羊腸小道,老孫頭箭步如飛的在前麵帶路,眾人緊隨其後,開始翻山越嶺的艱難跋涉。

剛開始的時候,小夥子們都是氣壯如牛,走路虎虎生風,可是一小時後步履就都放慢下來,呼吸的聲音也急促起來,山上的氣溫還很低,十幾個人排成一列低頭走路,一團團口鼻裏嗬出的熱氣騰空而起,如同一列低速運行的年久失修的火車。

山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山高路險,但是風景極好,初春季節,漫山遍野都是新發芽的綠色,朵朵白雲近在咫尺,感覺如同到了仙境一般。

老孫頭把鋼叉往地上一戳,說:“歇會腳吧。”說著從老羊皮襖下麵拿出一個狗皮包裹著的水壺,拔出軟木塞請我:“來點?”

我接過來一聞,居然是烈酒,抿了一口讚道:“好酒!”

老孫頭說:“自家釀的包穀酒,不是啥好玩意,就是夠勁,解乏。”

老孫頭笑了,坐在山石上摸出煙袋來點煙,說:“你要是喜歡,回頭抱一壇子走。”

我欣然同意,信手翻轉著手裏的水壺,問道:“這水壺有年頭了吧?”

“有六十多年了。”老孫頭吧嗒吧嗒抽著煙說道。

“是我太爺爺的戰利品。”二虎在一旁插嘴道。

“哦?”我大感興趣,解開狗皮套子一看,果然是軍用水壺,鋁製殼體上的油漆已經剝落,但有三個紅筆寫的漢子依舊清晰“小野俊”。

“這是日本鬼子用過的水壺?”我驚訝道。

“對,我太爺爺殺了幾十個鬼子兵,繳獲戰利品多了去了,還有三八大蓋王八盒子和指揮刀呢。”二虎忍不住又插嘴道。

老孫頭笑嗬嗬的點頭:“都繳公了,家裏就留了個鐵帽子燒水用,還有這個水壺。”

我對老孫頭肅然起敬,原來還是一位抗日老英雄呢!

回頭再看那些夥計們,原本整齊的隊伍此時已經七零八落,如同羊屎蛋一般散落在山間,一個個穿著色彩斑斕登山服的小夥子氣喘如牛,手腳並用的爬著,最先上來的是猛子和龍陽,這倆夥計不是一般人,雖然每天都堅持鍛煉,但還是比不上老孫頭和我的速度。

“老爺子,白馬坳還有多遠啊、”周局長哭喪著臉問道。

“過了橋,再翻兩座山就到了。”老孫頭手扶鋼叉,指著遠處霧蒙蒙的大山說道。

眾人叫苦不迭,都說上了磊哥的大當了,這哪是出來玩啊,分明比在家訓練還累啊。

過了一座鐵索橋,前麵的路就好走多了,連續翻了兩座山頭之後,白馬坳就到了。

這是一個位於山窩中的自然村,放眼望去,炊煙嫋嫋,四五十戶人家的草房錯落有致,枝頭杜鵑在鳴叫,山坡上野花爛漫,一派與世無爭的山村田園風光。

“這就是我家,白馬坳。”二虎說完,撒開腳步往村裏跑,一邊跑一邊喊道:“啊~我回來了!”

一隻體型碩大的灰狗從村裏衝出來,撲在二虎身上又是舔又是聞的,村民們也三三兩兩走出來,望著這幫外來的陌生人。

山民們極其熱情,把客人們讓到自家屋裏,燒水劈柴,殺雞宰羊準備做飯,村裏有頭有臉的男人陪著客人在屋裏說話,孩子們和狗在院子裏聚集著,不時探頭探腦,女人們則忙著燒鍋炒菜,村裏熱火朝天,喜氣洋洋。

白馬坳很窮,窮的超乎想象,除了村裏有一部電話機,一台收音機之外就沒有電器了,照明用油燈,燒鍋取暖用柴火,房子是山石砌成,茅草頂上壓著石頭,屋裏家徒四壁,所有的家當拿出去都換不了幾十塊錢。

唯一吸引眼球的是二虎家牆上的獎狀,從四十年代的邊區政府發放的民兵模仿到六十年代的大比武,七十年代的二等功,程家祖孫三代的榮譽都掛在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