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嘴說:“哈哈,我不是妖怪,不是妖怪!這個世界妖魔化了,你們心中全是妖魔,眼中才會看到妖怪!我也是人,想要有尊嚴的生活,想要燦爛地活,想要怒放的生命!嗚嗚!嗚嗚!”
我醒了,嚇出一身的冷汗,在被子裏哆嗦起來。往事不堪回首,但往事如煙,又飄然而來了。
張初念剛來時,被公認為是單位的一枝花,又是第一個分來單位的大學生。我當時也被她深深地迷住了,但她當時的追求者眾多,她對我是不冷不熱的。
那時單位剛買回來幾台新電腦,打算嚐試用電腦辦公,她被分在電腦室上班,就在我所在的賬務室旁邊。
邊城供銷社是集體企業,是橫跨本市四鄉兩鎮的一個基層社,在城裏有六幢大樓和一些小門市部,農村有星羅棋布的眾多購銷店。雖說是集體企業,但參照的是國有企業那套管理體製,領導由上級長官任命。單位最高領導是主任,名字叫司徒光明,職工私下都叫大老板。因為名義上說是集體的,但在他的統治下,就是他家的。他名為光明,卻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惡魔,恐怕用盡流經本市那條江的水都洗不清他所犯下的罪惡。單位女職工多,600多個人,就有400多是女的,可能他的那些副職、得力幹將、親信等許多女人都與他有染。他**貪財,在單位外麵更是花天酒地、五毒俱全,在單位裏卻總裝得道貌岸然,說得冠冕堂皇。他無所不用其極地把企業的錢變成他自己家的,什麼私進貨物讓門店幫他倒賣吃差價、私吞公款、吃回扣等手段都用得爐火純青,就是能不留下一點犯罪的證據和把柄。
他的口頭禪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他深諳官場之道,隻巴結他的上級長官、權貴人物,要錢的送錢,要其他的千方百計滿足人家。盡管有這樣那樣的問題,卻能屹立不倒,照常叱吒風雲。他把治下職工的家世、社會關係都弄得一清二楚,除去那些不能得罪的,對其他一般職工是歁壓得無以複加,一個個稍有不慎都會被他罵得狗血淋頭,有時連人家祖宗三代都罵盡了。所以許多職工在家裏都用“大老板”這三個字來嚇唬自己的孩子,時間長了據說還真管用,我就親眼見過一次。我有一次在一個同事家玩,他兒子正在哭鬧,他就說“大老板來了!”那孩子真的還不敢哭了!
本來邊城供銷社九十年代時利潤多多,但提取的工資獎金大都是擺在帳麵上,就是不發給職工。一部分被他巧取豪奪變成了他自己家的,主要還是用於固定資產投資,也就是蓋大樓、裝修大樓,他好從基建老板那裏拿走一部分。他總是用長遠的美好圖景畫餅充饑來糊弄職工,老說多少年後人均工資達到多少來抑製職工的現實消費欲望。牆上的馬、杯中的蛇、山中的老虎、天空中的鳥等這些都被他說得是活靈活現、天花亂墜、伸手可得,職工們卻總是癡心妄想、望眼欲穿、望梅止渴。一直到企業改製被他一個個地下崗辭退時,職工們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得到過什麼實際利益!在他的統治下,暗無天日,愁雲慘淡,多數職工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隻能領到微薄的、可以勉強糊口不至於被餓死的工資,艱難地度日。
大老板盯上了張初念,知道她家在農村,沒有什麼社會背景,就想欺負、征服她。曾經多次設計**,但她有一顆純潔的心,就是不吃他那一套,一次次都憑自己的精明擺脫險境。一天晚上又讓她去陪酒,回來後借故把她叫到他的主任辦公室就想強暴她,把她壓在辦公室的沙發上。恰巧我去辦公室拿點東西時偶然看見了那一幕,就用了塊石頭猛烈地砸向窗玻璃,他才放了她。我隱身在角落裏,她脫身出來後就悄悄地跟在她後麵跑出來。她跑到外麵一個安全的地方才坐下來哭泣,我才現身在她麵前。她知道是我救了她,很感激我。那一晚我們在街上走到深夜,她向我講了這個惡魔多次打她主意的惡行。從此她對我另眼相看,也可能是從那一個晚上我們成了戀人,她是我人生的初戀。
第二天,大老板找了個莫須有的罪名,把她罵得狗血淋頭,說得一無是處,她也就被順理成章地下放到了櫃台去當營業員。
我常偷偷地去看她,下班後我們有時候在一起做飯吃,談人生、談理想。我們當時都住在企業的一個宿舍區,是很古老的那種走馬串過樓的土木房,有二層,用木板分隔。我們都住在第二層,隔得不遠。麵積大小不等,我和她住的都是約8個平方米,擺了一張單人床和一個小桌子後剩下片小地方。周圍都住滿了人,不隔音,住戶之間喘息之聲相聞,互相沒有隱私。
最難受的是那個宿舍區就沒有廁所,最近的要走一公裏才有一個公廁,晚上晚點時間還上鎖進不去。沒辦法,晚上那些牆角就成了小便的場地,白天太陽出來的時候就臭氣熏天。所以我們晚上都不敢喝水,遇上肚子不好真是活受罪,跑得半死。有時也到附近的單位院子裏去上廁所,但去的次數多了,那些看大門的就懷疑我們是賊,有時會攔住糾纏不清,弄得顏麵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