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亂識忠臣,
難處見真朋。
古來俠義士,
留得五義名!
這裏所說的五義,非是讀者經常聽到的宋朝時的五鼠。乃是大明朝天啟年間的蘇州五義。他們雖為一介武夫,但卻能夠為正義拋頭灑血,丹青留美名。盡管五義是曆史長河的一瞬,但卻是天空之永恒的星。
蘇州,自古為人間之天堂,世人誰不向往。曾有人雲:“住在蘇州;玩在杭州;樂在揚州;吃在廣州;死在柳州。”由此可見蘇州之一斑。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之古語人人皆知,如果誰若是不知曉,那他一定不是中國人。但,還有不為人知的就是,在這天堂之中就人人無痛苦了嗎?在這天堂裏人人都幸福了嗎?回答是否定的,或者說,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試想,世上哪裏人能沒有痛苦呢!筆者認為:除非死人,再不就是純傻子或老年癡呆。餘者皆有喜、怒、哀、樂、悲、愁!親愛的讀者,你說呢?
前文書提到的楊欣之子楊念就是一典型事例。他的苦惱就是一個接一個,讓他是應接不暇。楊念是本套書中蘇州五義之老三,隻不過比武之時還沒有結拜而已。再加上筆者一支禿筆,不能同時表兩家的事。隻能交代完歐陽家再重頭交代別人,如此,請讀者諒解。
書歸正傳,楊念出身武林世家,父親是八卦掌傳人。而他又是武當之俗家弟子。他為人仁俠仗義,父親因擂台失利傷重而終。他本欲與朱天野一決雌雄,歎的是大意失荊州,落得負傷而回。但他時刻沒能忘記此仇,常去小棲山與住持和尚共研絕技,準備藝滿功成再圖東山,一雪前恥。
時間如流水,它可衝淡一切的一切,將恩怨情仇在人的記憶中磨去。這不,隨著時間的推移,楊念逐漸恢複了往日的活力,走出了喪父的陰影!複仇之心也隨之淡化了許多。可歎的是,樹欲靜風不止,雪上加霜的事再度出現。筆者記得小時曾背過一首小詩:“霜打獨根草,雪壓單枝花!”這話也許是千真萬確。你若不信,楊念就是最好的佐證。
這一日,楊念從小棲山寺習藝而回。他興高采烈、興奮異常。因為他又練會了一套劍法,而且是非常厲害的一套劍法。他急於將此事告訴妻子、告訴自己最最親愛的人,也好讓她與自己共同分享成功的喜悅,讓她看到報仇有望的勝利的曙光。所以,他如飛進院、扯開嗓子高喊道:“呈茹,我回來了,呈茹,我回來了!今天,我給你帶來了最好的禮物!”喜悅之情溢於言表!可歎的是,喊了數聲依無人回答。他立感不對,忙推門入室。立時呆了,映入眼簾的是,愛妻歐陽呈茹被殺於地、身首異處,血流滿地。愛女文娟不知去向,室內淩亂不堪,場中情景讓人慘不忍睹。
他吼叫著急衝過去,抱住愛妻是連哭帶喚。但,愛妻再也不能睜開美目看他一眼,再也不能叫他一聲念哥。因為她死了,而且是身首異處、死的極慘。
生離死別是人生最大之痛苦。此時的楊念是萬念俱灰,他似暴風雨中無援的孤草,被風吹倒、再讓雨水澆入泥中。他癱坐地上,懷中抱著無頭的愛妻放聲痛哭。直哭得天昏地暗、杜鵑啼血!如今的他除了哭還能做些啥呢?無助、無助的時候多麼希望能有親朋的幫助啊!這時的親情、友情太珍貴了,甚至勝過萬兩黃金。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哭聲止了,人卻變傻了。他懷抱妻子、雙目無光、靜靜地坐在地上,就這樣,靜靜的、呆呆的,仿佛時間已停止不前了,仿佛世界已經變得……。就連外麵進來兩個人,他都渾然不覺,依是坐著,嘴裏不停的念念有詞,不知他在說些什麼,沒人聽得懂,也不可能有人聽得懂。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知在說些什麼!
單表進來這二人,一個是中等身材,麵色黑黑、略帶水蛇腰。書中暗表:此人姓馬名傑,乃本套書蘇州五義之老四;另一位身材廋小,尖嘴、朝天鼻,貌似神猿者姓沈名楊,乃本套書中蘇州五義之老五。
馬傑見室內之慘狀,亦悲道:“大哥,怎麼會弄成這樣?是哪個喪盡天良的下此毒手?”楊念二目無神,呆呆道:“我們楊家自認與世無爭,更沒欺弱附強。傷天害理的事從沒做過。自從父親走後,我已心灰意冷、連鏢局都關門了。可上天為什麼還要將橫禍強加於我家?真是太不公了,那麼多做惡之人蒼天怎麼就看不見呢。你看,你們看看、你嫂子慘死之狀,真不知道何人會如此殘忍。再有,你侄女文娟也不知去向,想定被歹人掠去了,恐怕是九死一生。你們說,這讓我如何是好?我還怎能活在這個世上?”言罷,又自哭自語、不理二人。
二人眼望場中,亦不覺心中生寒,真不知何仇何恨能做的這麼絕。沈楊道:“大哥,死者已矣!還是節哀為上。如今最要緊的是先顧活人,找到侄女的下落之後再圖報仇。此時隻悲不動,正是仇人所希望的,如此,你怎對得起嫂子的在天之靈!”
楊念道:“我回來之時家已如此,連殺手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不知道,你還言什麼尋女、報仇,豈不是癡人說夢!”言罷,坐擁於地、淚水一泓。
沈楊道:“楊伯伯在日,廣交英豪、樂善好施,絕無傷人之舉。因此,下此毒手之人必另有圖謀,線索嗎總會是有的,我看看……。”言訖,他雙手背於背後,一雙猴目精光四射,突地用手一指,急道:“你們看,這不是線索嗎?快看!”
楊念一驚,緩緩放下無頭的妻子,與馬傑奔過去,六目齊射向牆上的小字。隻見上曰:“若要愛女,獻上秘笈。否則,隻有領屍!”
馬傑道:“隻有此字,也難定何人所為啊!這算什麼線索?”沈楊道:“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這事隻有楊大哥知道!否則,凶手就不會留言了!”馬傑被弄的一頭霧水,自語道:“楊大哥怎會知道?簡直是一派胡言!”楊念悲道:“不錯,這事現在隻有我知道了!”馬傑急道:“你知道?他是誰?”楊念道:“歐陽呈雄,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這是肯定的事實。”
馬傑道:“既然知道是誰,快拿出他要的秘笈,將孩子換回來呀!不然,萬一他……。”沈楊道:“你猴急什麼?聽楊大哥將話說完不好嗎?如若沒有隱情楊大哥還會等到現在嗎?”
楊念道:“隱情確實有,你們想、大哥我豈是貪功之輩!隻是當時,我妻歐陽呈茹怕秘笈有失愧對父親,就將秘笈縫在了小女的內衣之中。如今小女失蹤、你還讓我到哪裏去找秘笈呀!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沈楊道:“歐陽呈雄雖未見有何惡行,但傳聞頗多。看來,此事即使不是他所為,至少也是他指使的,因別人不知秘笈一事。走,找那個兔崽子去。看他還有何道理?當不了,拚個魚死網破!”
三人心急馬快,可惜的是:馬到鏢局前都傻眼了——整個鏢局已是一片廢墟,多處還冒著青煙。細問周邊之人方知,乃是前天晚上突起大火,鏢局裏所有的人已不知去向,仿佛從人間蒸發了似的。
三人空自捶胸,可又無之奈何,隻好打馬返回楊家。路上,馬傑擔憂道:“大哥,嫂子被害、侄女失蹤,可不知小侄今在何處?”楊念道:“去梁後山莊了,也幸虧如此,才躲過此劫,否則……。”言此,眼圈發紅,再難敘之。
在馬傑、沈楊的幫助下,楊念辦完了妻子的後事。可人畢竟是有感情的,經此喪父、妻、失女之痛,楊念變了。變得整日呆坐無語,頓失往日之雄風。馬傑二人別提多急了,真怕時間一長把大哥悶出病來。可二人又找不出合理、有效的勸解方法。本來嘛,連串的打擊何人能受得了!除非他是死人!
楊念確是至性的漢子,為了永念亡妻,遂將自己的名字後麵加了一個茹字,即是楊念茹。
轉瞬,月餘過去。楊念茹是盼眼欲穿,可既無愛女之音訊、也無歐陽呈雄的蹤跡。他真是坐立難安,每日裏唉聲歎氣,人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馬傑、沈楊二人是看在眼裏,痛在心上。馬傑道:“大哥,逝者如斯夫!你總這樣悶著也不是辦法,如果有個三長兩短,小侄兒怎麼辦?小侄女何人去查找?仇何人去替嫂夫人報之?若真如此,你怎對得起嫂子的在天之靈?對得起你楊家列祖列宗。”
沈楊接道:“馬兄言之有理,留得有用之軀才能為嫂子報仇,我們應該出去散散心,如此,也可解去一點愁思。聽說李王廟開了家書館,老板周文元邀人講《精忠說嶽》,我等何不去之,也好消愁解悶。”楊念茹道:“我哪有那份閑情雅興,二位賢弟自去便罷。馬、沈二人見勸之無效,立互遞眼色,一齊動手、生拉硬扯,方將楊念茹扶上馬背。
三人信馬由韁,目睹殘市,不覺心生感慨。楊念茹道:“魏忠賢這狗崽子,網羅親信、搜集爪牙、懸秤賣官,直弄得朝野混亂、民不聊生!”馬傑道:“如今刀兵四起,內憂外患。百姓豈有活路可尋!‘壚邊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的蘇州民女隻能稱:‘粉色全無饑色加,豈知人世有繁華?’”沈楊也不無感慨道:“朝中不穩、****必至。隻可惜我等無力助民,隻能聽聽《嶽傳》徒增慨歎!真枉為丈夫也!”言罷,目透淒涼。
說嘮之間三人來到書館,拴好馬匹魚貫入室。書中暗表,也正因為有此一行,才使得三人又結識了兩位性情中人,五人義氣相投,遂結拜為兄弟。這五人分別是:周文元、顏佩韋、楊念茹、馬傑、沈楊。至此,五人常聚,談天、習武,自有一番快活。如此,楊念茹之心病也逐漸好轉,得以恢複如初。
這一日,五人閑聚馬家。顏佩韋道:“這該死的魏閹奸黨,禍國殃民、殘害忠良。前幾日,又將大學士楊漣一家滅了門。簡直是喪盡天良,真恨不得宰了這不男不女的狗東西。”顏佩韋一張大黑臉,滿臉胡須,聲音粗獷豪放。說到至情處免不得胡須皆“炸”,四人見之不覺啞然失笑。
顏佩韋見眾兄弟之表情,直氣得黑臉發紫,慍道:“笑什麼笑?國將不國了還有這份閑情。難不成就任由奸黨胡為?我看,你們一定與閹狗有親戚!不然,怎會如此?”言罷,獨坐一旁生氣。
周文元見之,正色道:“二弟休氣,我等同你本有同感。但憑我等地位、功力、勢力,即使殺到京城又有何益?對於大內高手來說,我等之功夫不過是二流角色。我想了很久,如今,大明刀兵四起、民不聊生。江湖武林更是動蕩不安。大金韃子占我土地、殺我百姓、掠我銀財,哪一個有血性的漢子不想報此國恨家仇?咱等皆出身武林世家,應該讓我等後輩早投名師習藝,將來定可為國除奸、為民除害!不知各位賢弟意下如何?”言訖,目注眾兄弟。
沈楊道:“太好了,大哥言之不差、說的在理。不瞞諸位,小弟早有此意。當今之亂世,就應‘寧為百夫長,不為一書生。’到時,我等後人出人頭地,不也是我們的功勞嗎?”
馬傑道:“孩子不小了,早該入師門練功習藝,以光宗耀祖。隻是幾年前,阮衛大哥曾言,他會讓風姿風秀逸收我子為徒。我想,風真之後豈是別派所能比。所以,我現在正等阮兄來接。”
馬傑話音剛落,楊念茹早就不耐煩了,高聲道:“我說老四,你胡咧咧個啥?我等弟兄既然結拜,就要同出同入。否則,何以稱兄弟二字。再者,天下各派絕學多多,你幹嘛要一棵樹上吊死?風姿風秀逸是什嘛東西,他父鬼斧聖俠雖倍受人們尊重,可他就不一樣了。他整日出沒花街柳巷,是不折不扣的風流鬼。你想讓你兒子成為小風流鬼嗎?真是鬼迷心竅。”
馬傑被弄得麵紅耳赤,連連點頭道:“兄長教訓的是,小弟遵命就是。”楊念茹聞聽,大手一拍馬傑肩膀,大嘴一咧豪笑道:“這就對了嗎,我們弟兄豈有分開的道理,不管什麼事都應該同出同入。”眾弟兄見之齊拍手稱“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