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寒冷還在繼續,剩下的日子就顯得空寂無聊了,喝著亞尼泡好的茶水,坐在窗口看著外麵飄落的雪花,頗有點頹廢墮落的味道。
蘭帝諾維亞的政務是一點沒有我參與的機會,刹爾利長老也是那種精明能幹的人,能夠統禦林海居民那麼久的老爺爺,人生經驗大抵是豐富的很,難怪最近魯素大哥的臉色分外紅潤。
至於軍務上,沒有比梅爾基奧爾更讓人放心的了,加上夏爾克、塔特姆等,一切走在正軌中。
“舒服呀!”吐了口氣,又換了個姿勢,讓自己能夠更仔細的看著雪景,卻看見了遠處一名侍從官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
“不會那麼慘吧!好不容易才能休息。”
我歎了口氣,連忙站了起來,開門相迎。
“大……大人,不好了,奧古都斯大人病倒了!”侍從官扯著嗓子,遠遠的喊了出來……
內務總管奧古都斯.克拉季塞沃躺在床上,臉色異常蒼白,就算是小孩子也看的出他時日無多。
原本在內廷養尊處優,但是自從叛亂以後,一直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如果年紀輕一點還好,但是現在,他已經是年近六十的老者了。
“準備收屍吧,過不了冬季了。”這種尖酸的話,也隻有米娜維亞說的出口。
“喂,有點同情心吧!對方可是個病人。”
不知道為什麼,對著眾人眼裏的“美麗、善良、溫柔、體貼,流浪兵團的光輝女神”我就反感,這個虐待狂、暴力傾向嚴重的女人,簡直就是惡魔。
盯了我半刻後,米娜維亞冷哼了聲,別過腦袋不再搭理。
“法普,我就是醫生,最清楚自己的情況了,今年冬天是熬不過去了。”
奧古都斯慘笑了一下,打破了病房裏的沉悶:“想不到這麼快就要和老友會麵了,蘭碧斯在泉下也寂寞很久了,總需要人去陪一下的。”
“奧古都斯大人……”對著將軍的舊友,我總有種親近的感覺,從他的身上似乎還能找到將軍的氣息。
“把艾麗茲找來吧,讓我在去之前再好好看看她。”
“是。”我轉過身,接著對著米娜維亞醫師道:“大人先拜托你了。”
“知道了,現在他還死不了,不過最好快一點,拖久了我可不敢保證不出問題。”依然是那副臭腔調。
“你……”吞咽下後麵的說辭,我連忙衝出了病房,就在這時,匡鐺的巨音響徹在病房中,受到驚嚇的我連忙折回了房間,目睹了怪異的一幕。
奧古都斯大人神奇般爬下了床,一手指著米娜維亞醫師的脖子,眼睛中閃耀出不似病人的火熱光芒,在他口中發出了嘶啞的嗚鳴。
順著大人的目光,隻看見了讓人晃目的白皙肌膚,在詫異大人那麼大年紀還有如此情調的同時,立刻為他的安全擔心起來。
暴力分子的舉動不能用常理來衡量,如此明目張膽的觸犯,一定會遭遇暴風雨般的報複。
還沒等我做出救護的動作,奧古都斯大人就撲倒在地上,在他臉上滑下了晶瑩的淚珠:“公!主!殿!下!”
聽聞這個詞彙的兩個人凝固了起來,一個是迷惑,另一個就是驚懼了。
“奧古都斯大人,你怎麼了?”在片刻失神後,我連忙衝上前扶起了他,頓時感受到從他體內迸發出的巨大力量,他死死抓住我的手,喃喃道:“亞魯法西爾有救了,聖王陛下的血脈還在流淌呀!”
“大人,你到底想說什麼?”
“金雀花……王室……公主……蘭碧斯,我給你帶好消息來了。”
“喂,大人,醒醒呀,你說清楚呀!”
燃燒完最後生命的奧古都斯大人軟倒在我的臂彎裏,臉上掛著安詳的微笑,身體迅速冰涼起來,丟下茫然的我,就這樣去了。
我轉過頭望了望還傻立著的米娜維亞醫師,想起了大人臨終前的亂語,一股寒冷湧上了心頭,那個千萬不要是真的,一定是大人臨死前的錯覺,對!一定是那樣的,如果這個野蠻、暴力的女人是公主,流浪兵團就完了,亞魯法西爾就完了,整個大陸都完了!
“回光返照,會產生錯覺的……”這時米娜維亞喃喃道,重新恢複了正常,轉轉眼珠後,對我笑了笑:“準備後事吧,他已經歸西了!”
言閉,甩了甩頭發,轉身離去。
呆立的我歎了口氣,發出了召集部屬的聲音。
王曆一三五四年元月十六日
奧古都斯.克拉季塞沃大人的去世,在寒冷的冬季分外讓人感傷,他的墳頭就建在蘭帝諾維亞城外的小山丘上,按照亞魯法西爾人的習俗,墳頭對著聖城的方向。
參加葬禮的基本上是亞魯法西爾老兵,在瑟瑟寒風中默立著,此外還有一些難民代表。
司儀念著冗長的弔文,抑揚頓挫的聲音將人們扯進了深痛的懷念中。
“大人,關於米娜維亞小姐是公主的傳聞是不是真的呀?”梅爾基奧爾擠過了哀悼的人群,到我身後,輕聲道。
我皺了一下眉毛,不用想也知道那個瘋女人當笑話全抖漏出去了。
“不是,是大人彌留前的錯覺,那個女人怎麼可能是公主呢?”
“這樣呀!”梅爾基奧爾點了點頭。
“大人,米娜維亞小姐她……”又一個聲音。
“不是,絕對不是,我已經說了幾遍了!”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頓時招惹了一堆注視。
“……她被綁架了呀!”
“什麼!”回過頭去,看見一名醫師打扮的人,一臉慌張的站在那裏。
“不可能吧,誰可能綁架她呀,她不過是醫生呀!”
“怕就怕她是公主……”梅爾基奧爾低聲響應。
我驚愕了半刻,忙道:“快帶我去!”
“大人,你還沒念悼詞呀!”
“奧古都斯大人會理解的,活人比死人重要。”
丟下這一句給一堆驚訝的人,我擠過了人群,飛快向出事地點跑了過去。
米娜維亞的房間裏一片雜亂,到處是扭打的痕跡,要帶走那個暴力女,看樣子費了對方不少的力氣,德科斯軍師早早的出現在那裏,指揮著一批穿著黑色製服的人。
“軍師,怎麼樣了?”我快步走進屋內。
“那個米娜什麼的是公主?”德科斯劈頭就問過來這麼一句。
我頓感到一陣氣短:“我不知道!”
“最好不是,不然你就給我去自殺算了。那麼重要的人物!要知道有一個王室血統的公主,對我們來說有多少好處!”
“在那之前,我關心的是人的安全。”
“不太清楚,應該是昨天晚上發生的吧!地上沒有血跡,人應該沒什麼事,不過到底是誰綁架她的呢?一個醫生,不會有人被她美色迷惑吧!不過假如她是公主的話……雷奧多,那批南方人現在在哪裏?”
蒼白的臉色,在不好意思的看了我一眼後,雷奧多.巴普洛夫,這個原來的密探躬身答道:“今天早上就離開去南邊了,說是辦好了買賣。”
“這樣呀,還能追上嗎?”
“馬上放警報的話,南邊的兄弟會立刻攔截。”
“那還不快去!”
“是。”
早就聽說我們的軍師,培養了最出色的密探群,現在看來還真的不錯,光是能夠運用原來的密探組織,就能感受出來了。
還沒等我感歎完,雷奧多就飛快跑了進來:“南邊急訊,那批人強行闖關,打死了幾個邊防兵,已經溜進捷艮沃爾……”
“大人,找到一條項鏈呀!”
德科斯接過密探遞過來的項鏈,隻看見墜子上刻著華麗的紋路,好像還有點眼熟:“這個怎麼那麼像……”
“亞魯法西爾王室的徽章?”
“對呀,金雀花……”
“法普呀,是我殺了你好,還是你自殺好呢?”
……
米娜維亞是公主……
“廢話,那麼美麗的小姐,氣質那麼好當然是王室血統了!”
“是呀,簡直就像是白衣天使……”
“什麼呀,她可是我們薩拉斯教的光輝女神!”
拉下了簾子,隔開了外麵的雜亂議論,我歎了口氣坐下,在我旁邊圍坐著兵團的軍官和蘭帝諾維亞的官員,而在中間,放著那條項鏈。
“證實了,這個是米娜維亞小姐的項鏈,而且在邊境上抓住的綁架者也證明了這件事,現在關於米娜維亞的身份已經不用懷疑了。在王室記錄中,先王在年輕的時候確實在蘭帝諾維亞待過一段時間,應該是那時候留下的私生子。”梅爾基奧爾輕輕放下了宗卷,坐下。
“如果讓南邊的正統王**得到公主,那我們就失去了南下的理由,很快就不得不和那些貴族妥協了,否則在蘭帝諾維亞的那麼多難民,以及部隊中的亞魯法西爾人都會產生變亂。”魯素看了我一眼,開始他的發言。
“是呀,現在貴族們可是賺到寶貝了,我們的指揮官呀!”德科斯添上了一句。我的頭快低到桌子下去了,這次絕對算的上是我的失誤,至少在當時,我不應該用自己的觀點去認識那個問題。
“現在怎麼辦?我們就在這裏等消息嗎?”瑪古拉自問自答似的,搖了搖頭。
“應該說是等死吧!”塔特姆呼了口氣。
幸虧特亞斯留守塞維亞,不然我一定更難堪。
抬起了頭,我掃視了在場的諸人,下了決心:“把醫師搶回來,決定了,就算背上再難聽的罪名,我也要把她從貴族那裏搶回來。在貴族手裏,她隻能是個傀儡,如果那樣的話,還不如讓她當一個自由的傀儡,在流浪兵團的保護下。”
“好呀,我們去救公主!”雷帝斯歡呼的站了起來,眼中綻放出耀眼的光芒:“讓那些混蛋知道我們特拉維諾人的武勇。”
“現在隻有這樣了……”德科斯搖了搖頭:“如果救不回公主,你也不用回來了。”
“軍師,我好歹也是指揮官呀……”
“讓正統王**套上正義之名,我們隻能一輩子當北方的叛逆,這種罪,就算是指揮官也不能開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