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含煙的眼神有些閃爍,帶著幾分逃避,開口說道:“我就先不進去了,你幫我先看看你爺爺。”
顧律川看她那副為難的表情,也不便多說。
這般年紀的老人,即便心裏有諸多怨言,也是萬般不忍心出言傷刺的。
他點了點頭,直接就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趁著開門的瞬間,徐含煙杵著拐,伸長著脖子,哆哆嗦嗦的站在門口,一雙眸子緊張的往裏探看。
顧律川抬手,耷拉著門把手,故意將門抵著讓徐含煙多看一會。
他的孝順,總是這般的毫不顯露,潛移默化,貼心體貼的順著周圍的親人。
見時間差不多,他這才輕輕地將房門帶上,末了,恭敬的站在床邊,嗓音低沉的說道:“爺爺,您醒了。”
顧崇文聽到聲音,睜開眼睛,虛弱的說了一聲,“阿川,你來啦!”
“嗯!”
顧律川點了點頭,態度謙虛。
“你奶奶呢?”顧崇文的手背上還吊著水,四下的看了看,聲音含著幾分的委屈,絮絮叨叨的念了起來,“我醒了這麼久,都不見她來看我。”
前幾日,還因為對方的欺騙氣得中風,這才幾天,就徹底的翻篇了。
什麼威武戾氣的老首長,完全就是沒有原則好嗎!
“她就在門外,”顧律川忍著內心咆哮的吐槽,視線不經意的瞄了眼身後的房門,小聲地問道:“需要我叫她進來嗎?”
顧崇文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正好看到門外自家飛揚跋扈的老太太,踮著腳,趴在門框上往裏看,臉上的表情透著焦急。
著急就對了!
顧崇文猛地別過臉,氣悶悶的想:讓你騙我這麼多年,活該!
他佯怒道,“我們兩爺孫先說說話,讓老太婆先在外麵反省反省再說。”
顧律川被麵前這驕橫的老首長弄得懵住,這那裏是剛從鬼門關走過一遭的狀態?!
“......”他很是無語了幾秒,這才彎著身子,小聲地問道:“我扶您坐起來。”
“好!”
顧崇文睡了好幾天,渾身上下的骨頭都疼,巴不得坐起來。
顧律川見他同意,於是立刻抬手托住他的背,在後麵塞了兩個枕頭,這才讓他靠上去。
顧崇文是一米八的大高個,但畢竟年紀大,加上他平日裏愛鍛煉身體,渾身上下倒是沒有長虛肉。
他靠著枕頭,目光沉沉的盯著毫無知覺的雙腳,忍不住搖了搖頭,歎了口氣,笑著說道:“怕是以後,爺爺不能跟你過拳腳功夫了。”
顧律川聞言,猛地頓住。
他還沒有做好準備,更沒有準備好台詞,該如何在降低傷害的情況下告訴他真相。
顧崇文從小看著顧律川長大,他這略微的猶豫與沉默,已經足夠證明自己的心中所想。
他低著頭,苦笑一聲,“我這腿,是沒有任何知覺,癱了吧。”
“爺爺!”
顧律川的眸子透著幾分的黑沉,看著他,有些艱難的在心裏組織著語言。
顧崇文看他欲言又止,竟然主動的緩和著氣氛,眼裏堆著笑,反問道:“怕我不能接受,所以都打算一直瞞著我?”
不得不說,顧崇文如今的狀態,真的是太出乎人的預料。
沒有氣氛的暈過去,或者抗拒治療,亦或是做出最極端的行為。
“你比我想象的,更加能夠適應。”
顧律川在內心對他是由衷的佩服,低著頭,嗓音低沉地應了一聲。
“說不上適應不適應。”顧崇文聞言,滿臉的周圍笑出了褶子,他歎了口氣,聲音蒼老的說道:“隻是爺爺年輕時生死看得太多,明白終究會有這麼一天的。”
“隻是腿上沒有勁,和死還搭不上邊。”
顧律川聞言,眉頭猛地緊鎖,開口,直接打斷了他的話。
他的態度很堅硬,拒絕和顧崇文談論死亡的問題。
天人永隔,太讓人不能接受。
“......”顧崇文隻是略微的變了變臉色,頓了頓,主動的轉移了話題,笑著說道:“西顧那丫頭呢?讓她來見見我!”
顧律川沉著臉,聲音低低地說道:“她剛離開蓮城。”
“離開?”顧崇文滿臉的詫異,一雙眸子緊緊地盯著他,卻看不見半分他想要看到的情緒。
想到陸西顧,那般決絕的將一部曆史重新掀開,矯枉過正,風雲詭譎,道出那麼多讓他驚歎的事實。
雖說她占據正義的一方,但終究還是將兩家的和平給徹底的毀於一旦。
顧崇文心裏帶著對陸懷先與辛檸的愧疚,長歎一聲,“離開也好啊!”
“......”
顧律川擰眉,琢磨不清爺爺目前的心思。
顧崇文看出他臉上刻意按捺的情緒,良久後,還是道出了心中所想,“你奶奶是那個脾氣,西顧要是留在蓮城,肯定不少受罪。與其讓她留在蓮城和你奶奶的關係搞得更糟,倒不如讓她在外麵更快活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