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低頭親她,輕輕地笑:“不哭了,臉哭花就不美了。”
白菁又坐了片刻,見她魂不守舍一個勁兒地向外瞟餘光,起身道別:“丹紗妹妹,想開點兒,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你再歇會吧,我先回去了。”
丹紗點點頭,輕“嗯”一聲。
送走白菁,丹紗卻沒有再回去歇息,而是裹著披風到外麵透氣。她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間竟然來到眾首領議事的廳堂附近。她是一隻廢柴小妖,又呆又笨,法術全學不會,但為妖多年,五感本能比人類敏銳。
遠遠的,她聽到廳堂中的議事聲,想著此地不是她該來的,轉身正要離開,誰料這時一道蒼老且尖銳的聲音傳來,刺得她耳膜生疼,“觀主,你究竟還要隱瞞到何時?人間的生死存亡難道比不過一隻不中用的小妖?”
她聽出來了,這是青陽觀監觀道玄的聲音。道玄是清玄的大師兄,年長清玄許多,對這位小師弟一向照顧有加,當年還是他從山下雪窩裏將清玄撿回來,擠了羊奶,一口口喂繈褓中的小師弟,當爹又當娘。
後來清玄入道門,所有的學識、劍術和法術也都由道玄耐心指導,後來他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才轉由老觀主提點。清玄對道玄一向尊敬,和丹紗成親時,甚至讓道玄坐到了前麵,受他們夫妻跪拜。
清玄的事情,沒有人比道玄更清楚。
丹紗的一顆心揪了起來。
廳堂中,清玄淡然應道:“師兄,這些日子你太累了,連這捕風捉影的話都能相信。”
道玄怒道:“我不能看著你再錯下去,今日這話我要當著皇上和大家的麵說出來,丹紗是隻妖,是昆侖赤石妖,是妖界帝君九虹的妹妹,妖界唯一的公主!”
眾首領一片嘩然。
道玄又道:“丹紗在我們手中,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隻要我們用丹紗威脅九虹,妖界就不敢輕舉妄動,人間就能得救。”
清玄的聲音依舊波瀾不起:“師兄,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頓了頓,他令道,“來人,送監觀下去歇息。”
一道威嚴的嗓音緩緩響起,是到此主持議事的皇上,“清玄觀主,此事朕亦有耳聞。若果真如道玄長老所言,朕希望你能認真考慮。整個人間比不過一隻小妖重要嗎?人類的生死存亡比不過一己兒女私情嗎?”
在清玄回答之前,丹紗近乎奔逃般離開,回了軍中營帳。她不要聽他的抉擇,她既然嫁了他,就要全心全意地相信他,頑石成妖,一生隻愛一人,她要相信托付了終身的這個人。如果她信錯了,那麼至少讓她最後一刻再知道,這樣就能懷著最美好的幻想一直到終結。
丹紗逃走了,沒能聽到他的回答。但是廳堂中在場的諸人卻聽得一清二楚,清玄說,“是!”
主座的皇上變了臉色:“清玄觀主當真不顧大局?”
“因為人類的生死存亡與臣屬的兒女私情無關。妖界此來洶洶,將與人間最後一戰。妖界全軍出動,青雲山大本營必定空虛。”清玄直著脊背跪下,“臣屬願往青雲山斬九虹於劍下,解人間之困,還望皇上恩準。”
擒賊先擒王,如果能除掉九虹帝君,妖界群龍無首自然再難翻起風浪,那麼也不用再拿住丹紗威脅。隻是妖界帝君擁有數萬年妖力,凡人如何能殺得了?
清玄又道:“九虹妖道高深,但被封印了千年,妖體尚未完全恢複,又經曆數次戰鬥消耗不少,正是極度虛弱之時。臣屬雖然才淺力薄,卻也有三分把握將她斬除。九虹一死,人間困境自解,古人雲,揚湯止沸,莫若去薪,臣屬敢請上青雲山,清除大敵!”
眾首領左右望著,用目光交流意見。雖然隻三分把握,但若能事成,卻是徹底解了人間危機。退一萬步講,就算清玄沒能成功戰死青雲山,那時丹紗失去他的保護孤身一人,還不是任眾人擺布?
皇上自然也想到這些點,頷首道:“允了。”
清玄回營帳時,天色晦暗,薄霧四起,大地茫茫然一片。三分把握贏九虹,如果贏不了,丹紗會有何種下場,他已能預想到。這一戰,他必須要贏,縱使拚盡一切。
拂開營帳,他看到丹紗側躺著,像母體中的胎孩般蜷縮起身子。她還那麼小,以人間的年齡算,怕是剛及笄能嫁人。清玄將劍懸掛牆上,脫了外袍,俯身摸她小巧的臉,摸她精致的眉眼。
丹紗慢慢睜開眼,目光朦朦朧朧,好似罩著一層紗,望見是他,輕輕叫一聲:“清玄。”
清玄親了親她,解她扣著的前襟,灼灼地笑:“丫頭。”
丹紗臉頰燒起來,這種目光這般動作有何等意味,她自半年前新婚洞房後便已清楚。麵龐紅得如雲燒,她慢慢閉上眼睛。
清玄將床幔放下,從她的眉眼親到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