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箭雙魔(3 / 3)

“小楓,你父親姓何,我記得你叫何小楓,我真的很喜歡你母親,但她竟選擇那個又矮又胖的臭賣貨的。那晚我氣急了,喝了好多酒,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才失手殺了你母親。我知道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沒用了,我也確實死不足惜,可你犯不著為了我這條賤命毀了你自己的一生啊!還是把我交給政府審判吧,好嗎?”能從一個宣傳幹事坐到街道辦主任的位置,陳輝也算城府深厚,眼見自己可能隨時命喪於朱毅之手,審時度勢後決定還是先保住眼前再說,也隻好承認自己就是殺死朱毅母親的凶手。

朱毅一陣狂笑,眼角卻溢出淚花,他用略帶哽咽的語氣說道:“從記事起,我就是一個孤兒,而且反複在做著一個夢,夢見一個男人騎在女人身上,一隻手惡狠狠地掐著女人的脖子,另一隻手猛勁地抽打著她的臉頰,直到她一動不動地躺在那兒。但他仍不願就此罷休,竟然抽出放在茶幾上的兩支蠟筆,朝女人下體插去,還扒光她的衣服,將她抱出了門……

“一次又一次,場景是如此清晰,可我就是無法看清那男人的模樣,我總是在極力辨清男人的相貌的時候,突然驚醒。我問過奶奶很多次,為什麼我總做那樣的夢?但奶奶一直回避,直到她因病即將去世時,在彌留之際才告訴我那其實不是夢,可能是我幼兒時期的一段記憶。她告訴我,出現在夢中的是我的媽媽,在我3歲的時候被殺害了,屍體還被擺到院子中的秋千上……知道嗎?從那時起,我就隱隱覺得凶手仍逍遙法外,否則為什麼母親的魂魄總是牽絆著我?後來,我回到這座生我的城市,當我確認了我的直覺便開始找你,甚至為了找到你,不得不殺害三個無辜的生命,你覺得我會放過你嗎?”

“等等!朱毅你別衝動。”韓印衝朱毅擺擺手,示意他要冷靜,“回答我一個疑問吧。徐陽知道父親是冤枉的,是因為你母親被殺那晚,他雖然發著高燒,但很清楚地記得父親一直陪伴在他身邊,隻是當年的辦案人員鐵了心要讓他父親做替死鬼,所以對他的證詞置之不理。可你又是怎麼知道你母親不是被他父親殺的?”

“也算是緣分吧!”朱毅衝著徐陽擠出一絲笑容,解釋說,“我從外地回到這兒,起初隻想讓梁豔幫著找份工作,因為聽奶奶說母親生前和她很要好,曾經還給奶奶寄過錢,是個可以投靠的人。後來在接觸過程中,聊起母親的案子,她提到你父親,說她了解我母親和你父親之間的關係,當時已經非常確定了,你父親根本不可能因索愛不成殺死母親。還說,為此她曾特意跟當時辦案的警察強調過,但沒人搭理她。於是,我暗暗發誓,一定要把真凶挖出來,為母親雪恨。我相信母親一直托夢給我,也是為此!後來,也許就是天意,陰差陽錯,梁豔托關係給我找了份協警的工作,竟然讓我們兩個冤魂的下一代,走得這麼近。”

聽罷朱毅的訴說,徐陽臉上現出一絲苦笑,說:“兄弟,既然咱們有緣分,就聽哥一句,把刀放下,你的這種複仇方式,相信你母親和我父親地下有知,是不會接受的。再說,你真的以為你今天可以得逞嗎?”

徐陽說著話,緩緩走到房門口,打開門,隻見吳斌、顧菲菲,還有杜英雄和艾小美相繼擁進屋中。又是杜英雄衝在最前,他左手托著持槍的右手,瞄準朱毅,厲聲說道:“聰明的現在把刀放下,也許你可以看到真正的凶手得到審判,否則你隻能帶著遺憾去見她了!”

“放下刀!快點放下刀!”

幾支黑洞洞的槍口齊齊瞄準了朱毅,朱毅扣著陳輝的脖子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衝著徐陽吼道:“竟然是你配合他們在陷害我?你忘了你父親的冤屈了嗎?”

“不會忘,我和你一樣也無比痛恨當年那些壞警察和凶手,但我是警察,當然即使我是一名普通公民,我也希望通過法律來解決問題,用仇恨的方式永遠也無法真正驅趕仇恨,它隻會灼傷我們自己。醒醒吧,別再錯下去了兄弟!”徐陽誠懇地開解道。

“是你對不對?是你破壞我的計劃對不對?”朱毅見徐陽不可能和他站在同一陣線,更加惱羞成怒,他有些瘋癲地衝韓印吼著,“說,說,該你回答我了,你是怎麼發現我的?說啊!說啊!”

韓印笑了笑,淡淡地說:“我剛剛對陳輝撒了個謊,其實了解案件隱情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白秀雲的兒子——你。你當時還小,無法表達和理解所看到的東西,但它們卻深植在你的記憶中,並會伴隨你的一生。這也許就是你的命運,你沒得選擇,但你可以選擇與徐陽一樣,期待有一天可以用法律去懲罰真正的凶手。可是你沒有,你選擇了以暴製暴,便注定你永遠活在黑暗中。

“其實關於你,我去趟醫院便知道了你的身份。我看了你的病例,你患了‘肺纖維化’,這是你的家族遺傳病,我們先前了解到你父親便死於該病。其實這種病,發病期通常在50歲之後,可不知為什麼你們父子倆會發病這麼早。據你的主治醫生說,你的病情已經到了末期,大概隻有半年的時間,而確診的日期是在三個多月之前,這就與作家張鬆林和你在論壇上交流的時間吻合,於是我就知道你作案的動機了——你通過模仿兩起最著名的變態案例,成功把國內頂尖的偵破團隊吸引到長田來,接著再把案件方向引到你母親身上,最終目的是想通過我們,在‘最短的時間內’幫你找到凶手,然後你就可以施以私刑,在離開人世之前,為母親複仇了!”

“好吧,就算你洞悉了所有,但也改變不了結局,從一開始我就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所以他還是得死!”朱毅麵目猙獰,冷冷說道。

“等等,我話還沒說完。”韓印抬手指了指陳輝,逼向朱毅,“我很確定,你刺下刀的時候,我同事的槍也會響,我也很確定,你無法躲過那一槍。

但陳輝就不同了,我們在樓下已經為他準備了救護,就是說也許你絞盡腦汁、窮盡手段設置的局,到最後隻是搭上你自己的命而已。你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就像你的兄弟徐陽和我的同事說的那樣,把他交給法律,以法律的名義為你母親複仇不是更完美嗎?我知道,我的建議可能背離了你的初衷,你與生俱來的仇恨,不會因為我的幾句話而化解,但請想想你的母親和梁豔阿姨,她們是這場噩夢中最最無辜的兩個人,如果此刻你刺出手中的刀,她們就變成幫凶,將永遠與你的恥辱釘在一起。你希望是這樣嗎?你希望有人說,是你母親的冤魂在鞭策你殺人嗎?你希望有人說,梁豔用她的死來配合你的複仇嗎?我相信你站在母親墓碑前的淚水是真摯的,你殺害梁豔阿姨的時候,你的心也在滴血,來吧,放下刀,站在法庭上,把這一切告訴世人……”

“當”,一聲清脆的響音,出現在踏入地獄的門口的,不是槍聲,而是利刀落地的聲音。朱毅放開陳輝,慢慢蹲下去,捂著臉頰,號啕大哭;而陳輝身子一軟,癱倒在地板上,瑟瑟發抖,褲子底下大小便失禁,猶如一隻喪家之犬。

徐陽緩緩走到朱毅身前,蹲下身子,緊緊擁抱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