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們的愛
安然的婚禮定在中秋後的一天。酒席定在本城最高的一家酒店的天台上。
可以試想一下,十五的月亮十六圓,站在高樓之下,是否也有“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的”感覺呢?
這個美麗的創意,是親愛的莫明心同誌想出來的。
我替她可惜,“這麼好的想法,怎麼不留到自己結婚的時候用?”
“嗬嗬,看到安然姐姐結婚,我比自己結婚還要開心!”
“有什麼好高興的?伴娘禮服哪有婚紗漂亮?”
嘴上雖然這麼抱怨著,心裏還是很為安然高興。
安然的婚假也批下來了,每個中午和晚上,我和明心都抽空輪流陪她做保養,敷完青綠的蔬菜麵膜,再去做針灸塑身,然後是頭發的護理……務求在新婚之日,呈現一生最美麗的麵貌。
女為悅己者容。
我的悅己者又在哪裏?
越是看到安然幸福喜樂的樣子,便越是自憐。
找到一個可心的、值得托付的男人,是不是真的要靠運氣?
“西容,你瘦了很多。”
“嗬,不用花錢便已減肥成功。”
“要不要出去玩一趟,散散心?”
“我正打算去西藏,偏遇著你婚禮在即。”
“還有大半個月呢!”
“怎麼?最後一點單身時光,不歡迎我攤一份?”
安然橫我一眼,由小姐扶起來,去清泥臉上的海藻泥。
我於第二日買到火車票,臨別兩條短信,分頭通知了明心和安然,一身T恤加寬鬆棉質長褲,向西藏進發。
西藏是離藍天最近的地方,太陽已經是一隻巨大的火球,蒸烤著我每一個毛孔。那些個日子,就是不停地喝水,再變成汗水流出來。
九天的時間,我隻是徘徊在太陽底下。不同人說話,電話關機,整個天地隻剩我一個人。
筋疲力盡地踏上歸途,回到家裏就泡進浴缸,切了兩隻檸檬進去,打開電話,一串串的未接電話和未讀短信蹦了出來。
它們都來自於同一個名字。
左居城。
當你離世歸來,發現這世上還有人惦念著你,那種感覺,實在是很舒服的。
我回了他一個電話,他請我吃晚飯。
“……一下子就音訊全無,若不是我記下了齊小姐的電話,還以為你失蹤了。”
我笑笑,專心對付眼前的西湖醋魚。
“聽齊小姐說,她下周六結婚,是嗎?”
“嗯。”
“我準備了一份禮物。”
“嗯……呃?”我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是去參加安然的婚禮?
看到我愕然的表情,他笑笑,“我隻是想認識一下你的朋友。”
我不得不放下筷子,跟他坦白:“阿城,我想我得跟你說清楚……”
“你不用說,我都明白。我不急,我可以等。”
“我是說,現在你對我來說,隻是一個老朋友……”
“這已經很好。當初我們不是從陌生人開始的嗎?”
我低下頭,無力解釋。
他不明白。
他以為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
甚至連明心也這麼認為。
“淵哥哥和晨約在一起了,你也要人陪啊!而且左居城為你離了婚,難道你一點也不感動嗎?”
有時候真想把她的腦袋擰下來看看裏麵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安然卻在晚上我和同床的時候,告訴我一件事:“我給淵大打過電話。”
我不做聲。
“本來,感情隻是兩個人的事,我沒有資格多嘴,但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和淵大在一起。”
我控製不住自己的嘴,問:“怎麼說?”
“他說他尊重你的選擇。還說,愛一個人就是成全她。”安然的眼睛亮晶晶的,“所以我想問你,你是否真的想和左居城重修舊好?”
我隻聽進了前半段,那透心的涼意又彌漫了全身,“他這樣說?”
安然點頭。
我全身的力氣都消失了,整顆心髒仿佛成了灰。
“也許吧。”我聽到自己在說。
安然當新娘子的那天,美麗得無法形容。婚禮以後的好幾個月裏,我和明心都沉浸在她的美麗裏。連說話都變成了這個樣子,“你的皮膚很差哩,比婚禮那天掉了太多檔了吧?”
同樣美麗的還有月下的喜宴。
我和明心陪著新娘敬酒,遠遠地,我看見了琴知淵。
他坐在角落裏,燈光照不見他,隻餘月光。
他整個人都是一團朦朧,隻剩雙眸如玉。
我們一桌桌地過去,他也站起來,舉杯,說:“祝二位百年好合。”
聲音很快淹沒在一片道喜聲中,卻獨獨在我心裏蕩氣回腸。
我盡量維持正常的笑容與聲音,裝出對待老熟人的樣子,說:“努力吃啊!可要把禮金撈回來!”
他的目光飛快地在我身上轉了一圈,馬上垂下。
明心問:“安美女怎麼沒有和你一起來呢?”
他笑笑。
左居城過來拿出我手中的酒杯,換上一杯汽水,在我耳邊輕聲囑咐:“喝酒對身體不好。”
呀,何時何地,有個人也對我說過這句話。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隔著一桌酒席,落在琴知淵身上。
他的目光與我一觸即過,轉頭和身邊的一位女客聊天。
我自嘲地一笑。
昨日之日,棄我去者不可留。
過去的人,過去的話,都過去了吧。
我盡著伴娘的職責,全程陪同到婚禮結束,然後和明心包到餐廳,那兒有一桌已定好的席麵等著我們全無形象地橫掃千軍。
左居城隨後也來了,順道給我們帶來了果盤。
明心暗地裏給我擠眼睛,“這個也不錯。”
我夾起一片百合塞住她的嘴巴。
到第二天,才知道我們錯過了極精彩的片段。
“安斯哲送的禮物?!”我簡直要懷疑我的耳朵。
安然從包裏掏出一隻黑色緞麵首飾盒,裏麵是一對黑寶石耳環,如眼睛一般的形狀,圍了一圈光華燦爛的碎鑽。
如此大顆的黑寶石已經價值不菲,何況還有包裝盒上那花體連寫的英文品牌?
我隻好歎息:“不愧是有錢人。”
明心十分納悶,“他怎麼會知道你結婚?”
“我以為是你告訴他的。”
“怎麼會?我有必要把朋友結婚的日子告訴我的老板嗎?”
“問題是他不單單是你的老板。”
“可到目前為止,他隻是我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