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兒淚流滿麵，言語哽咽，已經說不下去了，我抽出桌上的紙巾，遞給她，小聲說：“都過去了........不要再說了........”
她接過紙巾，蒙住了臉，低下頭，抽泣許久，惹得鄰桌的目光頻頻投過來，我心想，靠，她們一定是以為我在談戀愛鬧狗血分手劇情呢！
過了好一陣，菲兒擦拭幹淨，麵色平複許多，臉上不見淚花，我就試探著問，“菲兒，不要說了吧，休息一下，再說那些，會更加難受的！“
菲兒搖搖頭，擦幹了眼淚，抬起頭，用濕漉漉的眼睛直直看著我，繼續說：“不。我要說，這件事，壓在我胸口，好疼好疼！“她似乎又要泣不成聲，但是平靜了一會兒，她又說：”你不知道，這一年來，我努力歡笑，努力去忘記，把過去丟到一邊去，好讓悲傷不再停在我心裏，但是我不能，我做不到，很多時候，我總會在腦海裏，見到佩岑的音容笑貌，我忘不了發生的一切！..........戴維，有你傾聽，我心情舒緩許多，不再那麼壓抑了！“
”菲兒，是我不好，不該提起你的回憶，以後我再也不拿你和阿陽開玩笑了，我若再說，你就劈死我！菲兒，這事我們不說了，不說了好嗎？“我安慰她說道。
菲兒搖搖頭，沒有說話，等了一會兒，她繼續說：
佩岑，在3月21日，就是婚禮的那天，如期出現了，但是，她已經停止了呼吸。在台南的山區道路邊，遺體被人發現，台南警方定性是交通事故，因為她身上沒有刀槍棍棒之類的創傷，阿陽不同意這個結論，要求解剖化驗，立刻深入調查，但是，當地警方又以交通肇事司機逃逸為名，終止了調查，草草的結案了。
最令人費解的是，佩岑的常用台式電腦和蘋果筆記本電腦也都不翼而飛，在佩岑失蹤的那幾天，有一天，阿陽外出後，回家後發現，全家都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有關佩岑的所有文字資料都通通不見了，阿陽報案後，台北警方定性為一般入室盜竊，但竊賊一直沒抓住，所以案子一直未結，成了懸案。
大約兩周後，我參加了佩岑的葬禮，當時，阿陽傷心欲絕，一副悲傷痛苦的樣子，我難過不已，但我不知道說什麼才能夠安慰他。
又過了將近九個月，在香港一個會議上，我又見到了阿陽，他那時已經完全變了一個樣子，玩世不恭，異常平靜，仿佛對什麼都看淡了，完全沒有過去那種風流倜儻的氣質，多了些呆呆傻傻，話也不多，目光很陰沉，我很擔心他會做出出格的事，因此，這半年來，我和他在一起的時間比較多，就怕他某一天會突然想不開，走極端。今年過了春節，沒多久，就認識了你，這，就是我和阿陽相識的來由。
”你幾次反對他下水冒險，是不是也有這方麵的因素？“我問道，她點點頭。
“阿陽身上發生的事，莫妮卡和強哥他們知道嗎？“
菲兒又搖搖頭，說：“我不知道阿陽有沒有給他們說，除了你，我卻沒有給任何人說起過。“
聽完，我默默不語，菲兒起身去洗手間補妝的時候，我一直看看窗外，詩人說，雨，是人的眼淚，你知道的傷心人越多，你看到的雨越大.........
窗外，雨依舊下個不停，沒完沒了，路上，行人稀少，天昏地暗間，隻有車燈閃爍不定，還沒到街燈亮起的時候，隻有來來往往的車輛，像一個個怪物，在水膜中變形，移動，快快慢慢.......紅色的、黃色的、白色的車燈，透過水滴，出現夢幻的光影，偶有人撐著傘，從窗前快速走過，人影就像彎彎曲曲一條黑線，極不真實，也不完整.........
演奏咖啡廳的音樂的樂器，不知什麼時候由薩克斯換成了黑管，此時，一曲蘇格蘭的民歌《綠袖子》，曲調綿長，娓娓動聽，讓人心緒不知飛舞何處........
不知聽得多久，菲兒又出現在我對麵，她麵色如常，顯然精心梳洗打扮過，看不出任何悲傷難過的神色，但我知道，她的心還留在那個雨天裏，沒有走出來.......
下午的時光，咖啡廳裏，人並不多，隻有三對情侶，很安靜很清靜。
我們兩靜靜的坐著，都不說話，聽著音樂，想著心事，她的眼睛看著窗外，要麼就低頭盯著手中的咖啡杯，我看不見她的眼睛，隻能看見她長長的眼睫毛，我扭過頭去，不想打擾她的寧靜，時間不知不覺流逝............窗外終於街燈明亮，仿佛在提醒著菲兒，黃昏來臨。
就這樣，一個完整的下午，就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