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請吃飯,不吃白不吃,江嶽欣然赴約。
他平日裏忙於練刀,很難做到衣著整潔,畢竟這個年代沒有肥皂洗衣粉什麼的,大冬天裏洗衣服比練刀還要辛苦,譚世等人對此都習以為常,譚世娘子卻找出一身舊衣服逼著江嶽換上,又把換下的髒衣服裝了滿滿一盆,去院子裏捶打搓洗。
“這兩件衣服,幾把就搓出來了,你們爺們隻管吃酒說話,讓江兄弟嚐嚐俺的手藝。”
譚世娘子是個熱情爽直的自來熟性格,對江嶽很是親近,把他當成了一個不會照顧自己的小兄弟:“你今天認了門,就把嫂子這裏當成自己的家,以後有髒衣服都送來,讓嫂子幫你洗。”
除了豬腿之外,譚世娘子還準備了幾樣可口的小菜,江嶽很久沒有嚐到這種家常飯的親切味道,放開肚皮,吃得酣暢淋漓。
“多吃點,吃不完的拿走。”
譚世把肉盤子推到江嶽麵前,又給馬三飽倒了一杯酒:“知道你的‘妙計’就是想騙我一頓酒肉,老子將計就計,趁這個機會給你端杯酒……你是什長,和江嶽不一樣,不方便去小灶吃飯。”
江嶽去小灶吃飯後,馬三飽作為他的上司仍在夥頭大灶吃飯,譚世有點過意不去。
“那簡單,俺不幹了,你讓江嶽當這個什長,換俺去小灶吃飯。”馬三飽明知譚世說的是實情,仍然不依不饒,好容易占著一回理,不能輕易放過譚世。
“你說不幹就不幹了?想吃小灶就多砍幾顆開陽賊的首級,回頭我保你一個隊率。”
“俺沒當官的材料,也操不起那個心。你譚世現在是當上屯長了,可惜趕鴨子上架,滋味不好受吧?”
“唉,那還用說嘛,我現在想下,也下不來了。”譚世端起酒碗,和江嶽、馬三飽馬碰了一個:“今天把你們請來,是想商量個事,李結巴前幾天死在城頭,空出一個什長的位子,我琢磨著,把江嶽調過去當這個什長……”
“狗日的譚世,果然沒安好心!我說你怎麼突然變大方了還請我喝酒,原來是想挖牆腳啊?”馬三飽勃然大怒,指著鼻子痛罵譚世,正好被洗完衣服進屋的譚世娘子碰上,連忙尷尬地賠罪道:“對不住啊嫂嫂,我不是罵你,是罵譚世這個,這個……”
譚世娘子笑著擺擺手,並不介意:“沒事,你們糙爺們說話不都這樣嗎?再說了,老譚本來就是個狗日的。”
“嗯……嗯……”譚世尷尬的幹咳兩聲,板著臉對馬三飽喝道:“老子才是屯長,這個事輪不著你做主,江嶽當不當這個什長,看他自己的意思。”
這話說的在理,馬三飽找不出反駁的理由,隻好瞪著眼睛看著江嶽。
“對不住啊屯頭,我不想當這個什長。”江嶽略帶歉意的對譚世解釋道:“我和本什本伍的弟兄們剛剛混熟,可以互相照應,戰場上刀槍無眼,和別人搭檔我不放心。”
江嶽在本伍的幾個新兵身上花費了不少心血,剛剛把他們帶出點樣子,沒有時間和精力再從頭重複一遍這個過程,更重要的是,最起碼在即丘之戰結束之前,江嶽還想和馬三飽繼續搭檔,而不是冒險拆夥。馬三飽是個不錯的刀盾兵,經過幾次戰鬥,和江嶽之間已經配合的比較熟練,關鍵時刻每每能擋住敵人的致命一擊,讓江嶽趁機殺敵製勝,兩人組成了一對攻守兼備的黃金搭檔。
可靠的搭檔和同伴非常重要,別說區區一個什長,哪怕更高一級的隊率也不值得換。
見到江嶽的態度非常堅決,譚世勸了幾句後就沒有勉強,站在他的角度,讓江嶽再帶一個什的新兵,能最大限度地發揮他的作用,但是留在馬三飽手下也有留下的好處,最起碼馬三飽這個什的戰鬥力明顯高出一截,關鍵時刻,可以充當全屯的尖刀。
粉碎了譚世的“陰謀”,馬三飽非常得意,端著酒碗,對江嶽語重心長的說道:“老譚這個人本來心腸不壞,可惜後來路走歪了,好好的刀槍不練,卻去練弓箭!我告訴你啊,弓箭手沒一個好東西,總是躲在後麵暗箭傷人,譚世跟他們混在一起能學好嗎?俺們刀盾兵可是勇往直前的坦蕩漢子,老天爺專幫缺心眼,做人實在點不會吃虧的……”
酒足飯飽,江嶽和馬三飽起身告辭,譚世把他們送到門口,突然說道:“你們兩個最近緊醒些,城裏限糧之後,亂七八糟的謠言很多,好像有人在暗中搗鬼。”
馬三飽對譚世翻了個白眼:“你就是這個毛病,說話總是說半句留半句的,到底是誰在搗雞毛?你就直說吧!咱們哪怕管不了,也可以去稟報輔天將軍。”
譚世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感覺不對,心裏總是毛毛的,覺得要出事。”
江嶽和馬三飽對視一眼,神色間都多了幾分凝重。
譚世是個經驗豐富的老兵,身為屯長,上上下下都能接觸得到,有什麼風吹草動往往比吳敦知道的還快,他既然感覺不對,很可能就真的會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