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軍帥帳中,幾個潰兵敗將正在描述泗水河之戰的經過。
曹仁和夏侯淵居中而坐,麵沉似水,兩旁的將領扠手肅立,目不斜視,這些將領平常都是尚氣恣意的粗豪漢子,此刻卻像剛剛入伍的新兵蛋子一樣小心翼翼,驟聞呂曠呂翔全軍覆沒的消息,帥帳裏的氣氛異常壓抑。
聽完那幾個潰兵的報告,曹仁並沒有發怒,皺眉沉思片刻,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一句:“我做不到。”
“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夏侯淵輕輕搖頭:“沒想到臧宣高麾下還有這樣的勇將,按說此人不該籍籍無名,為何一直沒有聽過他的名字?”
一戰全殲呂曠呂翔,曹仁自信也有這樣的指揮才能。
但一合之間……不,隻出一刀就斬殺呂曠和呂翔,曹仁卻不敢自稱有這樣的勇武。
夏侯淵刀馬嫻熟,比曹仁更勝一籌,是小沛曹軍中的第一勇將,他也沒有把握如此輕易的斬殺呂曠、呂翔,難道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江嶽比夏侯淵更厲害,這,又怎麼可能?
退一步說,哪怕沒有夏侯淵厲害,這個江嶽的武藝也足以揚名天下了,但是在曹仁、夏侯淵原本的時空中,卻從來沒有聽過他的名字,這就有些奇怪了,所以夏侯淵有此一問。
“也許隕於亂軍之中了,徐州四戰之地,各路諸侯的麾下良將如雲,江嶽雖然刀馬嫻熟,有斬殺呂曠呂翔之能,卻終歸敵不過那些名將。”
曹仁說的這些名將,包括呂布、張遼、高順、關羽、張飛、許褚、夏侯惇等等,實在太多了,在另一個時空裏,這些名將曾在徐州一帶互相征戰了好幾年,而那個時空的江嶽,可能就死於其中的一場戰事,湮沒在亂世中。
“可惜了,此人若能活到現在,應當也是一時名將。”夏侯淵起了愛才之心。
曹丞相那個時空的時間線,比這個時空快了十一年,這個時空還在活躍的一些名將,比如呂布、孫策,在那個時空裏已經凋零,這個時空尚未嶄露頭角的新銳將領,比如趙雲,馬超,在那個時空裏已經名動四方。
“曹休,曹真,此人年齡和你們相近,卻已勝過你們一籌,吾曹家千裏駒,還需揚鞭奮蹄,不要被別人比下去了。”曹仁就像後世望子成龍的父母,借江嶽這個“別人家的孩子”教育自家子弟。
“謹遵族父教誨。”曹休抱拳行禮,態度恭謹,按輩分來算,曹仁和曹操一樣都是他的堂伯,因此以族父相稱。
“江嶽那小賊怎麼比得了大兄,大兄可曾經陣斬張翼德。”曹真少年氣盛,出頭替曹休打抱不平,卻遭到夏侯淵的嚴厲訓斥,作為曹氏宗族將領的長輩,夏侯淵在小輩中有極高的威信,三言兩語把他罵了一頓後,曹真不敢再吭氣,臉上卻還是一副不服氣的表情。
夏侯淵不再理他,轉身向曹仁問道:“我軍新敗,士氣受挫,恐怕不宜再追殺臧霸,兄長以為如何?”
“退兵吧。”曹仁點點頭:“此次戰敗,責任在我,我會向丞相請罪,並把此戰的經過詳細稟報,接下來該如何行止,全由丞相定奪。”
曹軍大部隊和臧霸之間還有近百裏的距離,沒有二呂騎兵的騷擾,很難追上他們,如果派出小部隊輕裝急進,強行攔截包抄琅琊兵,就是一場新的軍事冒險了,沒有必勝的把握。
呂曠呂翔全軍覆沒,損失的確不小,但是對於實力雄厚的曹軍來說,隻是一場小挫,將不可因怒興兵,曹仁的主要任務是穩守乾坤門,夏侯淵的主要任務是為下邳的大軍保障後勤,這次雖然吃了個虧,但也不能扔下小沛不管,追到琅琊國去和臧霸死磕。
除此之外,曹仁還有一個不追臧霸的理由,隻是事關機密,當著眾人不便多說。
軍議結束之後,眾將紛紛散去,曹真出了中軍帳,猶自憤憤不平:“呂曠呂翔隻是兩員庸將,江嶽僥幸斬了他們,又有什麼了不起?子孝伯父和妙才伯父如此鄭重其事,豈不是漲他人的威風,滅自家的士氣!”
“長輩教誨,總是對我們的一番好意,你哪來那麼多牢騷。”
曹休是曹家將小字輩中的第一人,在曹真麵前一向都是個成熟穩重的老大哥,板起麵孔教訓道:“若隻斬了呂翔,或許是他撞大運碰上的,但他接連斬殺呂曠呂翔兩人,這就是真本事了,你不要小覷了這個江嶽。我當初雖然斬了張翼德,卻是趁他身受重傷,已然力竭的時候才僥幸得手,比江嶽多有不如。”
“江嶽肯定也是僥幸得手!”
曹真也是曹家將第二代子弟中的傑出人物,比曹休小兩歲,正是揮斥方遒,糞土天下英雄的年齡,別人越是稱讚江嶽,他越不服氣:“我才不信他有那麼厲害,日後到了戰陣之中,別讓他撞我俺的手裏。”
“恐怕沒機會了。”曹休失笑道:“最遲等到剿滅呂布,丞相就會派人招降臧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