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門兩端,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江嶽出發之前,司升聚尚在清明時節,早晚頗為涼爽,跨過乾坤門後,卻已經變成了盛夏八月,夜晚悶熱無風。
軍中打了勝仗,照例有一頓酒肉,讓士卒們飽餐一頓,反正這個年代沒有高度酒,一般很難喝醉,嗜酒如命的酒鬼更加少見,酒是糧食釀的,普通的黔首百姓果腹尚且不易,很少人會養成喝酒這種奢侈浪費的“壞習慣”。
江嶽的斥候隊裏,滴酒不沾的有十幾個,隻有馬三飽喜歡喝酒。
馬三飽趁此良機大占便宜,用自己的一碗肉湯換了好幾瓶酒,然後找到江嶽、唐彬和譚世,一人遞過去一瓶。
“一個人喝酒沒意思,來來來,都坐下,俺這裏還有好東西咧!”
馬三飽眉開眼笑,像變魔術似的從懷裏摸出一包包吃食,幾個裹著芝麻的胡餅,一包水煮蠶豆,還有兩隻風幹的烤野兔,把充當桌案的樹樁擺的滿滿當當——斥候外出的機會比較多,順便打兩隻野味也算一項額外的福利,不像普通士兵那樣難得見個肉腥。
“好,我和你喝。”
唐彬雙手舉起酒瓶,對著大家敬了一敬,然後仰起頭咕咚咚一口氣灌了進去,喝完後酒瓶一翻,流出的殘酒隻有寥寥幾滴:“酒已飲盡,我還要去練矛,先走了。”
“哎,哎……回來,你回來!”
馬三飽對著唐彬的背影徒勞地叫了兩聲,看他頭也不回的走了,氣哼哼的罵道:“靠!白費俺一瓶好酒,早知道就不叫他了。嗯……咱們接著喝,不管他。”
“殺敵保命的本事,本來就該日日苦練,唐彬今天乍遇強敵,心裏憋著一口氣呢。”江嶽所說的強敵,就是西涼校尉董承。
董承是董卓軍中獨當一麵的將領,真正的實力遠遠高於江嶽、唐彬等人,今天雖然僥幸殺了他,其中的過程卻凶險無比,不但江嶽被他一招放倒,唐彬同樣一照麵就被扯下戰馬,董承當時如果不是無心戀戰,趁勢上前補上一刀,唐彬很可能就回不來了。
江嶽倒地後還能躲閃和反擊,唐彬墜馬時卻摔得很重,倒在地上任人宰割,一般人遭到這樣的挫折,往往會留下嚴重的心理陰影,各種氣餒後怕和不自信,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但是唐彬沒有這些嬌氣的毛病,反而把挫折當做動力,把強大的對手當做追趕的目標,更加勤奮的操練武藝。
董承這樣的強敵不是隨便就能碰上的,和他生死相搏並且殺了他,是非常難得的實戰曆練,唐彬慶功酒都顧不上喝,就是想趁印象最深的時候,仔細揣摩這場戰鬥中的經驗教訓。
“隊裏這幾十號兄弟,就數唐彬和隊頭最像,有誌氣,性子又堅韌,將來肯定能出人頭地,俺和你們比不了。”
馬三飽撕下一塊兔肉,美滋滋地啃了起來:“我第一喜歡酒,第二喜歡錢,這些年出生入死的賣命廝殺,隻想多撈點功勞和賞錢,等俺攢夠十萬錢……不,攢夠二十萬錢,就衣錦還鄉開個酒坊,以後頓頓飯都要喝酒,沒酒喝就不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