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禦那些痛,那些恨,在對上她的笑臉之時化作虛無。他極為霸道的牽起莊一念的手向外走去:“先回家。”
莊一念一笑點頭:“千禦變得越來越有男人味兒了呢。”
小斯看著向來有潔癖的自家公子牽著那個女乞丐的手下了樓,而且臉上還有兩塊奇怪的黑印,隻覺得自從這個女乞丐敲開店門的那一刻起,似乎這世上所有的事,都要開始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舒適溫暖的馬車中,一角掛著的香爐香氣冉冉,但卻也掩不住莊一念身上所散發出的怪味兒。
莊一念把對麵的千禦拉到自己身旁坐著,拉過他的胳膊抱在懷裏,又將頭靠在了他肩膀上才舒服的歎了口氣:“千禦,我這身體是不是爛掉了,好臭。”
千禦任由一身髒臭的莊一念在自己身旁折騰,聽了她的話卻一下子抽出手臂將她緊緊的攬在了懷裏,似乎生怕莊一念消失了一樣。
沉著臉說:“臭就臭吧。”無論你變成了什麼樣子,隻要你回來了就好。
莊一念抿著嘴一笑,這世上恐怕隻有這麼一個人真真正正的將自己放在了心尖兒上。她順勢枕著千禦的腿側身躺下了。
千禦為她仔細蓋了蓋大氅,一隻手搭在她的身上環著,怕馬車一晃她掉下去。
“都說不用麻煩了,我一點都不冷,這裏,比地獄暖和多了。”
“不準胡說。”
“千禦,你變老了,而我變的更年輕了,你終於可以如願以償的做我的兄長了。”
“嗯。”
“千禦,你不好奇我死後這五年都做了什麼?”
“不重要。”
“那你不想知道,我是怎麼借屍還魂活過來的?”
“我隻在乎結果。”隻要你回來了就好。
“千禦,我如今雖能說能笑,卻不過活屍一具,每到月圓之夜便要吸食童男精氣方可存活於世,你可會幫我?”
“好。”千禦毫不猶豫,毫不懷疑。在他的信念中,隻要莊一念回來了,即便她要吃盡殺絕這天下之人,他也會伴她到底。
生可同為修羅臨世,死願同為地獄惡鬼!
“千禦你個傻子,我說什麼你都信麼?”莊一念哈哈大笑,眼中卻死寂荒涼,寸草不生。
馬車停在了千府門前,莊一念呼吸勻稱睡的很香。千禦用大氅給她裹嚴實了,繼而小心翼翼的橫抱著出了馬車。
馬車外的小斯見此想要伸手接過,但卻被千禦瞪了一眼趕忙收回了手。
緩緩下了馬車,莊一念半夢半醒的“嗯”了一聲,繼而睜開了眼:“到哪了?”她睡眼惺忪的問。
千禦見懷中的莊一念迷蒙的眼睛像是慵懶的小貓一般,不禁輕揚了揚唇角:“沒事,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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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亦是大雪遮眼。
二人初見,她是國公府中被扔進了寺廟裏自生自滅的庶出小姐,而他是老主持撿來的山中孤兒。
朝夕五年,她是被接回國公府,培養為聯姻籌碼的二小姐,他是國公府藏書樓中灑掃整書的寡言小書生。
又是三年,她一身鳳冠霞帔,成為了端王爺的正妃,而他則變成了都城中那個露水茶樓的清俊掌櫃。
婚後兩年,他以為她生活圓滿,此生隻願同城而居,遠遠而護。
直到那一日……
火光衝天,大火彌漫在端王府的上空,他聞訊趕來不顧烈焰,掩了身容在所有人的驚愕中衝入了端王妃的房間。
可看到的隻有一具被刨心挖眼,渾身浴血的屍體。
那日之後,端王上奏請罪,府中意外走水,端王妃已去,屍身葬身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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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如白雲過隙轉瞬即逝,回想當初種種,似如昨日一般。
看著眼前的莊一念,千禦依舊覺得好像在夢中。
但他沒有懷疑,因為那些隻屬於他們兩個人的秘密,沒有任何人知道。
還有莊一念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這些早已深深印刻在了千禦的心中,無人可以模仿的來。
房中,千禦親自拭了拭浴水的溫度,繼而對莊一念頷首:“我就在屋外。”
莊一念任由侍婢為自己脫了這一身破衣爛衫,解下了早已打了結的發髻。
兩名侍婢憋著氣低著頭卻不敢多言,但脫下了那一身髒的不能再髒的衣裳時,二人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何事?”莊一念沉聲問。
“沒……沒什麼……奴婢,奴婢去問孫淼先生取藥去。”一名侍婢急急福了一福身便快步走了出去。
莊一念皺了皺眉:“很嚴重嗎?”
“還……還好,就是……就是……”
“吞吞吐吐做什麼,快說!”莊一念輕斥道。
“就是您背後有……有一隻奇怪的鳥。”那侍婢也不知該如何形容。
莊一念伸手摸了摸背後,隻摸到了一道道疤痕:“取衣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