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綰衣臉上的憂色更深了幾分,疾步行上石階,推門進屋。
“誰?”夜臨風驀地抬起頭來,見來人是她,方才忍住了駁斥的衝動,隻臉色不怎麼好看,“太醫說你近日身體微恙,怎麼不在寢宮休息?”
“每天在宮裏不是躺著,就是坐著,悶得不行,就想在宮中走走,散散心,”鳳綰衣擒笑說道,繞過地上散亂的奏章,來到夜臨風身後,手指輕輕摁上他的肩頭,邊揉捏,邊問,“是前線的戰事出了差池嗎?”
夜臨風閉上眼,眉頭皺如山巒,心煩意亂的說:“不是。”
“那是怎麼了?同我說說,興許我能為你排憂解難呢?”溫柔的語氣帶著絲絲蠱惑。
他遲疑了數秒,才道:“朕兩日前下令向京城的商賈征糧,他們倒好!竟想發國難財!狠敲朝廷一筆!”
提及此事,他剛有所緩和的肝火,咻地竄上頭頂。
俊朗的麵龐猙獰著,透著一股讓人恐懼的戾氣。
“這些商人就是一幫蛀蟲!”
朝廷征收米糧,他們不僅不雙手奉上,反而漫天要價,要朝廷拿出比市價高一倍的價格將糧食買去,這不是把朝廷當肥羊宰嗎?
夜臨風越想越氣,卻是沒注意到鳳綰衣臉上一閃而過的詭譎笑意。
“商人唯利是圖,你何需與他們置氣?”她柔聲勸慰道,“眼下前線的戰爭才是當務之急,若是國庫存銀有餘,不如先答應他們,等平息了戰亂,再與他們秋後算賬也不遲。”
“事情哪有你說的這麼簡單?”夜臨風沒有細說,但他流露出的為難,足夠讓鳳綰衣猜到些許。
她試探性的問道:“可是國庫存銀不夠?”
夜臨風臉色微微一僵,沒有否認。
供養十萬大軍的開銷,豈是那麼簡單的?
國庫三成的銀子,都被他花在了兵備上,餘下的,若用以添購糧食,國庫將會大損,這場仗才剛剛打響,不知要僵持多久,一旦耗盡錢財,這仗還怎麼打?
鳳綰衣眼底飛快掠過一道精芒,道:“既然這條道行不通,那便差人前去遊說,他們雖是商人,亦是我楚國子民,是你的臣民,楚國正值戰亂,如果曉之以情動之以理,興許能說服他們無償提供糧食,就算不行,大不了許以重利,待事成後,再行封賞。”
對此,夜臨風很是排斥:“封賞?為朝廷出力,是他們應該做的!”
區區幾個商人,敢同他唱反調,他沒下旨將這些人收監、問罪,已是大度,還想論功行賞?
“皇上,現在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嗎?”鳳綰衣繞過龍椅,撐著腰身緩緩蹲了下來,定眼凝望他,“隻是許一個空口白條,等局勢穩定下來,這要不要如約封賞,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
她的話不無道理。
夜臨風頓時笑了,寵溺地剮了下她的鼻梁:“朕的皇後果真聰慧。”
“為皇上解憂本就是臣妾的分內事啊。”鳳綰衣露出幾分羞態,接著神色一肅,又道,“不過,我們得留下後招,這些商人能在京城站穩腳跟,想來不會是傻子,我擔心,他們不會輕易相信朝廷的許諾。”
聞言,夜臨風展平的眉頭再次攏起。
“若軟的行不通,隻能用些強硬手段了,他們是人,必有弱點,拿捏住他們的弱點,還怕他們不聽話麼?”鳳綰衣挑眉笑道,像是隻狡詐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