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個牧人笑道:看你風塵仆仆,相比已趕了不少的路,過來和咱們喝上一杯,來者都是客嘛。
巴哲沒有理會那牧人的邀請,卻突然一把將一個牧人拽下了馬鞍,然後搶過他的馬向馬群奔去。他已經發現了馬群中的頭馬,那是一匹渾身漆黑的千裏馬,如果把它搶到手,追上那女人就沒有多大問題。
馬群受驚,開始向遠處逃逸,萬馬奔騰的蹄音如隆隆雷聲滾過大地。巴哲從馬群側麵悄悄接近頭馬,在離頭馬還有數丈之遙時,突然從馬鞍上淩空躍起,踏著幾匹奔馬的馬背,如淩空虛度一般追上頭馬,然後一個虎撲穩穩落在頭馬背上。頭馬拚命嘶叫跳躍,卻怎麼也甩不掉巴哲。而他則一手緊緊抓著馬鬃,一手握拳狠擊馬背,一連數十拳,那馬終於吃痛不住,漸漸老實下來。
幾個牧人看得目瞪口呆,見他不僅製服了頭馬,還要將頭馬搶走,眾人紛紛叫罵著上前阻攔。巴哲剛被舒亞男暗算,正憋著一肚子火,見眾人竟敢喝罵阻攔,也不多話,拔刀一路斬殺過去,幾個牧人立刻身首異處,慘遭橫死。他卻帶著一路血腥,向東南方疾馳而去。
有日行千裏的駿馬相助,巴哲第二天黃昏就追到了那個可惡的女人。這裏已經是關內一處邊境小鎮,隻有一條小街和幾間簡陋的鋪子,以及幾十戶貧困潦倒的邊民。當巴哲牽著馬出現在那個女人麵前時,她正在鎮上唯一一家酒肆,狼吞虎咽地用當地一種堅硬如石的大餅填肚子,看到巴哲突然出現在麵前,她驚得目瞪口呆,若非嘴裏塞滿了大餅,一定能塞下一個拳頭。
巴哲很喜歡別人這種驚恐的表情,他嘴角泛起戲謔的微笑,在她的對麵大馬金刀地坐下來,對過來招呼的小二一聲高喝:五斤好酒!
小二趕緊抱來一大壇酒,殷勤地問:客官不要菜嗎?
我已經有下酒菜,什麼菜能比得上少女鮮美的嫩肉?巴哲舔著幹裂的嘴唇,笑眯眯地打量著對麵的舒亞男,頭也不抬地說道。小二聽得莫名其妙,不過憑直覺,他知道麵前這個像狼一樣的異族漢子不是善類,也不敢多問,立刻擱下酒壇躲一邊去了。
舒亞男突然有種想吐的感覺,一種前所未有的寒意從肌膚直透骨髓。她見過各種各樣令人不安的眼光:凶狠的、淫蕩的、毒辣的、殺氣騰騰的所有這些眼光加起來,都不如巴哲的目光令她膽寒,那就像是餓狼在打量食物時發出的饞光!
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對朗多殿下忠心耿耿?巴哲笑眯眯地抓住舒亞男的手,湊到鼻子邊輕嗅,因為我有一個綽號叫餓狼。十六歲那年,大雪封山,村裏所有人都餓得奄奄一息,我也不例外。你沒餓過肚子,至少沒餓到用泥土充饑的底部,所以你根本想象不到饑餓日夜伴隨著你的恐怖感覺。為了活下去,我吃過所有能吃或不能吃的東西老鼠、毒蛇、蟲豸甚至蛆蟲,最後連草根樹皮泥土都拿來充饑。當所有能吃或不能吃的都吃完後,我不得不用一種既能吃也不能吃的動物來充饑,你知道是什麼嗎?
舒亞男突然感到渾身發軟,腹中酸水不住上湧,發自靈魂深處的恐懼使她的雙眼睜得渾圓。隻見巴哲笑著點點頭:你猜對了,是人。全村一百零三口,全成了我的美食,我是那次大饑荒唯一的幸存者。從此我發現天地間的美味莫過於此,所以我迷上了這道美味,忍不住四下掠食。附近的牧民視我為妖魔,給了我一個恐怖的稱呼人狼。
巴哲摸摸手臂上的累累疤痕,微微歎道:無數牧民想將我除掉,設下過各種各樣的陷阱,無數獵人將捕獵我這頭人狼視為最大榮耀。這雖然給我造成了一些麻煩,但他們都失敗了。我在與他們的周旋中變得越來越精明,越來越像頭真正的野獸,直到遇到朗多殿下。
巴哲目視虛空,眼裏滿是感激和敬仰:朗多殿下在犧牲數十名武士和上百條獵狗之後,終於將我捕獲。在得聞我吃人的緣由後,他沒有殺我,而是把我留在了身邊,並用最好的食物來喂養我,令我漸漸忘卻了人肉的味道。他讓我重新成為一個正常人。所以,我視他為再生父母。說道這巴哲神情突然變得異常凶狠,盯著舒亞男喝道,這幾天對你沒日沒夜、忍饑挨餓的追蹤,令我再次想起了十六歲那年的饑餓,以及對人肉那種特殊的記憶。我恨你!讓我再次想起對人肉的無盡渴望,既然一切因你而始,我隻有吃掉你,才能平息我遺忘多年的欲望。
舒亞男嚇得魂飛魄散,結結巴巴地道:我我是朗多殿下的妃子,你你不能吃我!
巴哲一聲冷笑:朗多殿下早已被你傷透了心,所以臨行前對我說,帶不回活人,帶個屍體回去也行。帶個屍體上路實在太麻煩,所以我打算隻帶你的頭回去,剩下的部分嘛,嘿嘿!巴哲說著舔了舔嘴唇,垂涎欲滴地打量著舒亞男頸項以下的部位。
恐懼能讓人爆發出最大的潛能,舒亞男不知哪來的力氣,猛然從巴哲掌心中抽回手,一把掀翻桌子,跟著一腳踢向巴哲的咽喉。卻見巴哲一低頭一張口,竟一口咬住了舒亞男踢來的靴尖。這不是任何門派的武功招數,而是無數次生存搏殺後形成的本能。
舒亞男心中恐懼,但受傷依舊不慢,拔刀便斬向巴哲頸項。卻見巴哲抬手就抓住了刀鋒,跟著一掌切在舒亞男頸項上,令她立時軟倒。巴哲也不顧被刀鋒割傷的手掌,一手抱起酒壇,一手提起軟倒的舒亞男就大步出門。此時天色已晚,酒肆中除了小二和掌櫃,再無旁人。二人見巴哲行凶,正待張嘴叫人,卻被巴哲一腳一個踢中要害,頓時雙雙斃命。
抱著舒亞男和一壇酒來到郊外的樹林,巴哲將舒亞男扔到地上,抬了些枯枝生起篝火,然後對舒亞男嘿嘿笑道:人肉烤著吃最香最嫩,尤其是妙齡女子的鮮肉,我保證這是一般人從未嚐到過的美味。難得你長得這般俊美,我打算與你分享這世間第一美味。你放心,我下刀會非常謹慎,決不會讓你失血早死。希望咱們吃完你四肢和脊背上的肉之後,你還有力氣來稱讚我的廚藝。
巴哲說著拿出金瘡藥,然後拔出匕首,順著舒亞男的胳膊剖開衣袖,這才將匕首慢慢割向那白皙豐腴的手臂
最新的戰報就擺在中軍大帳的書案上,帳中的氣氛十分凝重壓抑。俞重山據案而坐,將戰報推給身旁的雲襄道:東鄉平野郎又侵擾閩省,擄掠數個州縣而去。咱們剿倭營成立已近兩個月,卻尚未建一功,不知雲公子可有良策?
剿倭營的實際指揮權雖然已歸雲襄,但為了不給別有用心的人留下口實和把柄,所以每次議事依舊由俞重山端坐帥位,雲襄的公開身份隻是俞重山的幕僚。麵對俞重山的詢問,雲襄從容道:有!不過就是有點委屈俞將軍。說著他將一封奏折推到俞重山麵前,我已替俞將軍擬好奏折,請俞將軍盡快派人送到京師。
俞重山展開奏折一看,頓時滿麵驚訝,垂頭沉吟半晌,漸漸有所頓悟,最後展顏笑道:為了逮到東鄉這頭惡狼,我個人受點委屈又算得了什麼。我連夜讓人以八百裏加急快報將奏折送到京師,接下來就看你的了。二人相視一笑,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彼此的默契。隻有帳下諸將聽得莫名其妙,不知俞重山與雲公子在打什麼啞謎。
七天之後,朝廷批複的聖旨下來,與聖旨同時到來的還有數名錦衣衛巫山。當聖旨宣讀之時,眾將大嘩,誰也沒想到忠心耿耿、抗倭有功的俞重山,竟被朝廷說成有通敵之嫌,要提往京師審訊問罪。若非俞重山竭力壓服手下,俞家軍差點便要釀成兵變。
俞重山離開杭州之時,江浙兩省文武百官、數萬百姓十裏相送,場麵頗為壯觀。人們紛紛為俞重山奔走請命,一封封奏折火速送往京師,皆是為俞重山說情。
就在俞重山離開杭州的當夜,剿倭營中軍大帳中,雲襄將一封書信遞給帳下五名垂頭喪氣的剿倭營千戶,淡淡道:這是俞將軍的密令,諸位傳看後燒毀。從現在起,我將替俞將軍統領全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