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閹俘(3 / 3)

八嘎!東鄉一聲怒罵,武士刀倏然停在了這乞丐的脖子上。他受不了對方這種戲謔的眼神,尤其是在剛吃過敗仗之後。卻見這乞丐在寒光閃閃的武士刀麵前,連眼睛都不曾眨一眨,甚至咧嘴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東鄉厲喝。那乞丐淡淡笑道:我笑東鄉君死到臨頭,卻還對救命恩人這般無禮。

東鄉雙眼直欲噴火,怒道:我為何死到臨頭?乞丐笑道:因為你現在麵對的不再是俞重山,而是公子襄。東鄉一怔,神情漸漸冷靜下來,以前就有線民告訴過他,有個江湖騙子自稱要以一己之力滅掉海盜,以此來騙人錢財。當時他隻把它當成個笑話,聽過後也就忘了。現在聽這乞丐再次提到公子襄,他忍不住問:公子襄是什麼人?

乞丐眼眸驀地一寒,緩緩道:他是一個高明的老千,也是一個可以改變戰爭局勢的天才。這次就是他串同並不俞重山離杭,引東鄉君上鉤。如果東鄉君連敗在誰手裏都不知道,恐怕遲早會死無葬身之地。

東鄉立刻就想起了那個將他引入絕地的青衫書生,他不由問:你知道他?太了解了!乞丐一聲歎息,因為我也曾敗在他的手裏,隻怕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他。

東鄉突然哈哈大笑,收刀道:你既然是他的手下敗將,有什麼資格助我?乞丐對東鄉的蔑視視而不見,依舊從容道:失敗中學到的經驗和教訓,是用鮮血和生命所換,東鄉君在哪裏能買到?再說我還給你帶來了一個更有用的人。說著他指向身旁那個猥瑣的窮秀才,請容在下向東鄉君介紹,這位是魔門七大長老之一的施百川施長老,他給東鄉君帶來了魔門門主寇焱的親筆書信。

窮秀才整整衣衫,麵上猥瑣之態一掃而空,轉眼間就像換了個人。從懷中緩緩掏出書信,他雙手捧著遞到東鄉麵前,神態從容鎮定、不亢不卑。東鄉雖然聚嘯海上,卻也聽說過寇焱大名,連忙接過書信,展信仔細一看,深鎖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最後仰天大笑:有魔門之助,我憑空多出一大內應,還有何事不成?就算那公子襄是孫武在世、信長重生,我也要將他生擒活捉,以雪今日之恨!說完他轉向那窮秀才,請施先生回複寇門主,就說我東鄉平野郎願與魔門結盟,共謀大事。

揮手斥退劍拔弩張的手下,東鄉示意二人去房中議事,途中他不住打量著那乞丐,若有所思地問:閣下年紀雖輕,確是飽經滄桑、心智過人。若我猜得不錯,擱下必非泛泛之輩。不知大名可否見告?

乞丐微微一歎:我本想永遠隱名埋姓,從此在江湖中銷聲匿跡。不過為了表示在下的誠意,對東鄉君不敢有任何隱瞞。在下複姓南宮,單名放。

一輛華麗的馬車緩緩行進在茫茫草原之上,車轅上坐著的巴哲一邊趕著車,一邊輕哼著不知名的小調。這次不僅為殿下帶回了他最喜愛的妃子,還意外地帶回一個未出世的小王子,他也忍不住替殿下感到高興。

馬車中,舒亞男頻頻回望,隻見那座邊關小鎮越來越遠,最後徹底消失在地平線盡頭。與小鎮一起消失的還有舒亞男的希望,自始至終都沒有人追來,看來一切都隻有靠自己了。

黃昏時分,馬車在一處小樹林中停了下來。巴哲一邊生起篝火,一邊張羅著晚餐。他似乎是個天生的獵狗,片刻工夫就帶回了兩隻野兔和一隻小黃羊。馬車上有鍋瓢碗盞等器皿,倒是個意外之喜。巴哲將野兔在溪水邊洗剝幹淨,扔入鍋中一煮,片刻後便香氣四溢,令人垂涎欲滴。

少時兔子煮熟,巴哲先盛了一碗兔子肉遞給舒亞男。舒亞男接過來後,從袖中拿出一個四四方方的大紙包,遞給巴哲道:請幫我煎一副藥。這是什麼?巴哲疑惑地接過紙包,立刻聞到一股濃烈的草藥味,正是舒亞男先前在大夫那裏抓的藥。卻見舒亞男紅著臉小聲解釋道:這幾天我奔波勞碌,腹中有些不適,所以先前趁你去找馬車的當兒,我讓大夫抓了副安神保胎的藥。

巴哲理解地點點頭:主母這兩天確實勞頓,應該多注意身體。小人這就去給你煎藥。說完就去溪邊又裝了一鍋水,然後將草藥倒入鍋中,第一次學著煎起藥來。片刻後藥香四溢,他小心舀了一碗,雙手捧著端到舒亞男麵前。

舒亞男接過藥湯,淺淺嚐了一口,立刻皺眉道:這麼苦,太難喝了!藥總是難喝的,請主母見諒。巴哲忙解釋道。舒亞男盯著手中的藥,皺著鼻子嘀咕道:也不知那大夫醫術如何,萬一遇到個庸醫開錯了藥,豈不害了我腹中的孩子?

巴哲一聽忙道:那這藥就別喝了,免得意外。舒亞男摸摸自己的小腹,深情有些為難:此時我腹中隱隱作痛,萬一孩子有意外,殿下得知我有安胎的藥不吃,不知會怎樣想?我又該如何向他解釋?

這巴哲也為難起來。就聽舒亞男遺憾道:當時真該將那大夫也帶著上路,可以讓他先為我試藥,現在嘛說著她沉吟不語,以怪異的目光望著巴哲,看得巴哲心裏發毛,忙問:主母看著小人幹什麼?舒亞男臉上泛起不懷好意的微笑:不知巴哲勇士對朗多殿下有多忠心?

巴哲忙道:殿下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小人就算為他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舒亞男感動地點點頭,將手中的湯藥遞到巴哲麵前:那你是否願意為他的孩子嚐一回藥呢?

巴哲嚇了一跳,急忙道:這女人的藥,我一個大男人怎麼能吃?有什麼不能嚐?舒亞男嗔道,安神保胎的藥,男人吃了也不會壞肚子。不行不行!巴哲連連擺手,別的事小人都能答應,這嚐藥之事,恕小人實難從命!

舒亞男生氣地將藥一潑,怒道:這鄉野大夫抓的藥,若沒有人嚐過,我怎麼敢隨便喝?吃壞了我不要緊,萬一傷了孩子,你讓我如何向殿下交代?你既然不願嚐,我隻好不喝了!說完別過頭去,不再理會巴哲。巴哲知道像殿下那樣的王公貴族,和藥前都要由下人嚐過,以免有人下毒,所以對舒亞男的舉動倒也不覺奇怪。隻是這女人家的藥,他無論如何是不能喝的。見舒亞男將藥潑了,他也就不再相勸。

片刻後,舒亞男就捂著肚子彎下腰去,似在咬牙苦忍。巴哲見狀忙問:主母怎麼了?肚子痛。舒亞男勉強說了句話,就彎腰倒在地上。巴哲手足無措,看看左右俱無人家,不由束手無策。就聽舒亞男勉強說道:巴哲勇士放心,萬一孩子沒了,殿下若是問起,我不會向殿下透露你不願為孩子嚐藥之事。巴哲愣了半晌,終於一咬牙:我嚐!

鍋裏還有小半鍋藥湯,巴哲滿滿盛了一碗,毫不猶豫一口而幹。然後又舀了一碗,遞給舒亞男道:藥我已嚐過,請主母快用!不成,我得等等,看看你是否有什麼不適。舒亞男掙紮著坐起,緊張地盯著巴哲。巴哲想想也對,便盤膝坐了下來,回味道:除了很苦,好像沒什麼不適。這麼快哪能看出來?舒亞男盯著巴哲道,你再等等,若感覺有什麼異常,萬不可運功排藥,不然就看不出效果了。

巴哲點點頭:主母放心,我不運功抗藥。嗯,好像頭目有點暈眩,手腳有些發軟。這就對了!舒亞男高興地拍手道,那大夫告訴過我,這藥有安神的功效,吃了就想睡覺,你現在是不是開始有這種感覺了?

巴哲點頭道:好象是的,這麼說來這藥沒什麼問題,主母快吃吧。

舒亞男笑眯眯地搖搖頭:我現在肚子好像不那麼痛了,不用再吃。

那就好。巴哲說著想站起身來,卻感覺天旋地轉,手腳像灌了鉛一般沉重,人也不由自主摔倒在地,他睜著眼茫然問,這藥性有些過了,是不是劑量太大的緣故?舒亞男俯身望著他,笑眯眯地說道:這劑量確實不小,足夠放到二十個人。那小醫館連江湖中常用的蒙汗藥都沒有,大夫隻好用草藥現配了一副給我,沒想到還這麼管用。說著她拔出了巴哲靴筒中的匕首。

巴哲渾身僵直,口不能言,隻能用哀求的目光望著舒亞男。匕首在巴哲的咽喉比劃了半晌,舒亞男最終還是下不了手。自從知道有了孩子後,她的心比以前軟了很多。想想腹中的孩子,再想想巴哲先前的小心伺候,她終於收起匕首,裝出惡狠狠的模樣對巴哲道:別再跟著我了,不然我真的會殺了你!

說完她割下巴哲的衣袍,剖成一條條羊皮長繩,然後將巴哲捆了個結實,又割下巴哲的靴子,用匕首剁成碎片。沒有靴子,要想赤足在草原上長途跋涉,無疑是不可想象之事。做完這一切,她帶上巴哲的刀和匕首,解下拉車的健馬,然後翻身上馬,縱馬向東南方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