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嫣和劉盈躲在暗處,看著那個便衣內侍走出牢門,張嫣問劉盈道:“趙宮的蘇姬死了,舅舅知道嗎?”
“不知!”
“那楊良人知道嗎?”
“也不知!”
“舅舅肯定?”
“肯定!”
“那就是戚夫人了!”
如果說劉盈忙於國事,又不愛聽人閑話,那楊良人作為東宮妃嬪,固然能聽來些閑言碎語,楊良人又和劉盈關係密切,自然知道劉盈對姐姐魯元的情意,若聽到了這樣的傳言,肯定是要對劉盈說的。所以劉盈既然說楊良人也不知道趙宮蘇姬的死,那肯定是真的了。這樣推論,漢宮裏,或許也隻有戚夫人知道蘇姬的死了。
劉盈又問:“嫣兒為何這樣確定是戚夫人?”
“因為……”張嫣不動聲色的想了想說,“因為我在金華殿見過這個內侍。”
劉盈“哦”了一聲,沒想到這小小的關鍵細節被小張嫣給捕捉到了。
“奇怪,這個人進來,廷尉左監不知道嗎?”知道的話肯定不會讓劉盈這個時候來探監。但是不知道的話顯然也不可能,畢竟貫高是朝廷要犯,是不允許有人私自來探的。不然劉盈也不用這樣秘密行動了。
“因為廷尉府還有廷尉右監!”適才那內侍就是依著右監偷偷進來的。也正是廷尉左右監不睦,劉盈才敢隱瞞劉邦,抓住這個間隙找到左監前來探視貫高。
劉盈說著帶著張嫣往裏麵的刑房走去。
貫高雙手背後,背對刑房的鐵門,聽見有腳步靠近,冷冷的道:“你不是走了嗎?為何又回來?”
張嫣故意掩嘴偷笑,還笑出了聲。
貫高奇怪,回頭一看竟然是張嫣,忙拜道:“翁主怎麼……趙相貫高拜見翁主!”再抬頭看見是劉盈,一愣,似是不信天潢貴胄的太子會來,慌忙又拜,“罪臣眼拙,未能瞅清是太子殿下,罪臣貫高拜見太子殿下!”說著盈盈拜倒。
“國相大人受苦了。”劉盈說,“你起來吧!”
“罪臣叩謝太子殿下!”
貫高因劉邦侮辱張敖之事,一直耿耿於懷,對劉邦所作所為多有不滿。但劉盈作為大漢的太子,一直是以善良和謙卑示人,行事風格也與劉邦大相徑庭,貫高固有欽佩之意。
“國相大人可願意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與孤聽?”劉盈開門見山。
“國相大人大可相信太子舅舅,因為他最是公正廉明!”張嫣毫無顧忌,看著劉盈嘻嘻的笑。然後又說,“當然,如果國相大人信了適才那小人的挑唆之言,便可不對太子舅舅講實話。”
“嫣兒不得無理!”劉盈輕言嗔道。
張嫣輕輕的吐了一下舌頭,不再說話。
經張嫣這樣一說,貫高也能肯定劉盈和張嫣來了有一會兒了。兀自一笑,道:“罪臣對太子殿下的性情謙和、清正廉潔早有耳聞,太子殿下有話要問罪臣,隻要罪臣知道,必定一五一十的回答。”
劉盈點了點頭,接下來便和貫高一問一答。
劉盈聽了貫高所言與張敖不謀而合,也就放了心。
問話到了最後,劉盈突然厲言道:“貫高,你蓄意謀刺當今陛下,可知罪?”
貫高一凜,不知適才還溫言以對的劉盈會突然怪罪於他,猛然抬頭看向劉盈,怔了一下才應道:“罪臣知罪!”
“知罪就好!”劉盈冷哼一聲,拂袖背對牢門。
“太子殿下,罪臣隻能說,罪臣當初如若知道有今日,罪臣也依然會做出謀刺君上的行為!”
“你說什麼?”劉盈不敢相信到如今貫高竟仍無悔改之意,一時間又驚又惱。
“趙王本無錯!”貫高義憤鏗鏘道,“陛下經過趙國馬邑時,趙王礙於自己是帝婿,已然做足了為臣和為婿該盡的孝心,甚至自降身份,親自為陛下端茶送水,連……恭桶都親自提進提出,可……陛下心中毫不顧忌君臣之情也就罷了,竟還對趙王大大出手,口不擇言的辱罵。太子殿下覺得陛下的所作所為可值得效仿?換做太子殿下待到陛下百年之後登基皇位,也會這樣對待大臣們嗎?貫高自認是服侍老趙王和趙王兩代王上的忠臣,是忠臣定是容不得王上被人這樣欺辱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