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巒俯首在地,心中的震撼卻還未停止,他仿佛一瞬間明白了許多事,但同時,又有許多東西墮入了雲霧之中,難覓蹤跡。
皇帝喘了口氣,低聲道:“我大明國運昌盛,這批瘋子沒有必要存在。你以後不準插手此事,對於他們的事,你已經知道的,提也不要再提!”
林青巒道:“是”他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在抖。
皇帝一揮手,道:“你去吧。”
林青巒退了出去,皇帝卻依舊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傳幽。”
“臣早已到了,皇上萬歲。”一個寒冷的聲音忽然從黑暗中響起。
皇帝麵上閃過一絲驚訝,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道:“你都聽到了?”
“不錯。”
“那麼你以為這件事應該如何?”
“如今的天下是陛下的天下,陛下認為如何,那它就是如何。”
皇帝笑了笑,沒有作答。
他麵對著殿中那一個黑暗的角落,道:“你有把握嗎?”
“沒有那件事是有把握的。但如果出了差錯,我不會活著回來。”
皇帝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了半塊玉佩,拋入了陰影之中,道:“不要讓朕失望。”
“定不辱使命。”陰影中的幽答道,“不過陛下對那個百戶,就這麼放過嗎?”
皇帝不動聲色:“知道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黑暗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明白了。”
皇帝道:“去吧。”他似乎是在對那個神秘的幽說話,但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語,隻聽他道:“大明如今已經不需要天命了。”
遠處傳來打更的聲音,在風雨中聽來不甚真切。三更已到,即使是紫禁城內的燈火,也已熄滅了大半。黑暗中的宮殿顯得深邃陰冷,如同牢籠一般將城裏人們包圍其中。林青巒從殿前走過,遠遠的透過殿門向內張望,背脊不由得有些發寒。
夜已深了,正是最黑暗、最寒冷的時候。
“看見了吧?”黑衣人饒有趣味地對蕭石道。
他們正站在紫禁城城牆的瞭望塔上,從這個角度向下俯視,大半個紫禁城一覽無餘。黑衣人已極快的出手打暈了瞭望塔上的守衛,就連蕭石也沒有看清楚他用的是什麼手法。
隻見遠處的屋脊上忽然有幾個陰影跳躍起來,從遠處慢慢接近了林青巒一行人。蕭石眉頭皺起,“錦衣衛黑旗使?他們怎麼來了?”
黑衣人冷笑道:“如何?”
蕭石道:“你的手段,不過是驅虎吞狼罷了。我隻是奇怪,你是怎麼使皇帝對林青巒動了殺心的?”
“枉我還覺得你是個角色,沒想到居然想不到此層。”黑衣人道,“隻要林青巒在皇帝麵前說出‘黑水玄趾’這四個字,那他就是必死無疑。”
蕭石沉默。
黑衣人笑道:“你也是黑水玄趾,這個關節你不會想不到。隻不過你不願意去想。因為你不願意承認自己對於林青巒的死無能為力。”
黑衣人的目光從鐵麵上的眼孔露出,仿佛觀看戲劇一般看著那幾個黑影接近林青巒。錦衣衛黑旗使是世界上最出色的刺客,林青巒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與他們遭遇,生還的幾率微乎其微。
蕭石忽然長吐了一口氣,“不錯。”
黑衣人微感訝異,轉頭看他,道:“你說什麼?”
蕭石抬手按住了古刀的刀柄,一笑:“不錯,我確實不願去想。”
他的手猛地握緊了刀柄,“不過,你若認為我無能為力,那就錯了。”
黑衣人沉默了片刻,輕輕一笑,道:“不死心嗎,好,你盡管去試試,能活著走出紫禁城,我就承認謝空玄死得不冤枉。”
“他死的本就不冤枉。”蕭石道,“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
“我會看完這出好戲,”黑衣人道。
蕭石道:“你不怕我殺了你?”說著,他的人影已經竄了出去。
黑衣人道:“你殺不了我”,這句話被風送了出去,傳到了正在下落的蕭石耳中。
“是麼?”蕭石心想。
“這把刀叫空玄刃,是我的刀。
“學會使用它,木下秋華真正的實力,隻能在這柄刀上發揮出來。
“刀並沒有特別之處,但將來你握著這把刀時,你的心情一定會與木下秋華的刀意達到最契合的程度。哀兵必勝,那個時候,這一招將無人能當。
“我怎麼會知道將來?……將來你就明白了……”
黑夜中,刀光起。
刀色冷,刀光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