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池秋,守在屋內的兩名丫頭連忙躬身行禮。
池秋此刻一派貴婦的作派,舉止優雅。她擺了擺手:“王爺呢?”
淺黃衣裳的丫頭低聲回話:“王爺先前服了藥,已經躺下了。”頓了一下,又補充到,“尚不到一柱香的時候。”
池秋點了點頭,轉身看向莫問:“莫先生?”
“去看看就是,睡著了也無妨。”莫問舉步前行,又回頭叮囑嶽寧,“把金針準備好。”
這是讓她別落下的意思。
轉過前廳,就是裴皓睡的內間。
嶽寧抬眼,迅速打量一番。隻覺得內室與她當年所見並沒有什麼不同,隻是多了一些藥味兒,而且屋裏的藥味反而沒有先前那樣濃,也不知道是聞久了習慣了,還是因為藥都在外麵熬的。玄色的帷帳已經放下,隻能看到榻前放著的鞋子。
莫問看了池秋一眼,後者立刻讓守在榻前的丫頭拉開帳子。
方才拉到一半,便聽見帳子裏傳出裴皓的聲音。雖然聲音枯槁難聽,可嶽寧還是一下子就聽出,那是裴皓。
“這麼晚,你來做什麼?”語氣平淡,毫無起伏。不似他往日對池秋的輕聲慢語。想來也是,任誰病了這麼久,都不會再有旁的什麼心思。
“妾身尋了名醫,來為王爺瞧瞧身子。”池秋先是一愣,顯然沒想到他還醒著。微微皺了皺眉頭,可聲音卻還是一如之前的溫柔。
她往後退了一步,露出身後的莫問,以及嶽寧。
池秋這麼一讓,嶽寧便將躺在床榻上的裴皓看個清清楚楚。
哪裏還有當年的半點樣子。
她雖然對裴皓恨之入骨,可也從未否認過,他是個一頂一的美男子。裴氏皇族的底子原本就不錯,再加上每年入宮的嬪妃個個都是國色天香,後代是一代比一代好看。否則自己當年也不會一眼就被他迷住了。
嶽寧一直都記得,自己當年第一次見到裴皓的樣子……
他站在怒放的襲月花中,月光靜靜灑在他的身上,宛若謫仙。她以為自己見到了仙人,真真是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然後是第二次,她在貴妃的宮中見到來請安的裴皓,那時候她不過十歲,裴皓也才十四歲左右。明明還未及冠禮,舉手投足之間便讓人覺得他溫潤如玉。
他穿了一件煙紫的長袍,係著淡藍色的腰帶,靜靜地站在當年的順親王身側。麵龐上帶著淡淡地笑容,隻那麼安靜地看她。便讓她覺得世界一下子隻有他一人。
原來他不是天上的仙人,他是……順親王世子。
之後,她的眼底心中,真的隻餘他一人。
之後種種略去不談,直到她眼睛看不見,他都是那樣的溫潤如玉。嶽寧也還記得,他總是擔憂地看著自己,然後沉如深潭的眼底有著說不清的情緒。
可現在……
躺在床上的裴皓臉頰深深地陷了下去,臉色像是失血過多的那種慘白。皮膚和頭發半點光澤也沒有。
頭發已經有泰半花白,估計是因為長期躺著的緣故,有些淩亂地堆在那裏。隻有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莫問,眼神卻顯得格外淩厲。
莫問視他為無物,毫不在意地扯了邊上的凳子坐下,伸手掀開被子要為他搭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