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有些發灰。
厚重的雲層壓在天際,灰蒙蒙的似乎將遠方完全遮擋起來。站在門前往外看,卻隻能看見遠方天際與地麵交界處……仍舊是濃重的灰色。
莫問本以為會下雨,卻在下一刻發現紅得鮮豔的太陽從那灰色的雲層中掙紮著跳了出來。
這次與他以往看到的日出都不一樣。
以往那太陽極是沉穩地升起,光芒開始的時候很是柔和,到了後來才會變得有些刺眼。而這次從一開始,那陽光便顯得光豔奪目,似乎努力掙破那雲層的束縛。
厚重的灰色雲層像是鐵鏈般緊緊地鎖著太陽,揮舞著不讓它升入天空。
可太陽又怎麼肯被束縛住,那奪目的陽光在一瞬間更是顯得刺眼,一下子光芒萬丈。於是那烏雲頓時啞了聲息,發出無聲地尖叫,迅速往遠方褪去。
天空便顯出微蒙地藍色來。
映著金色的陽光,如同成色極好的海藍寶石,透澈清晰,幹淨得沒有半點灰塵,美得讓人心碎。
“我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天了。”莫問正望天發著怔,身後卻傳來嶽寧有些虛弱的聲音。他便如過電話般一僵,旋即飛快回了聲。
“你什麼時候醒的?”莫問強力壓抑了自己激動的心情,可微微打顫聲音還是泄露了他的真實感情。
他原以為嶽寧再也醒不過來了。
六日前,他配齊了解去“春意濃”的所有藥材,又按“春意濃”的毒理做了幾枚藥。裴皓在他的指使下,在村子裏召集了幾名藥人。
待他用這些藥人試過藥,確定沒有問題之後,才喂嶽寧服了藥。
先服了“鬼見愁”的解藥,過了幾日,才又喂了她“春意濃”的解藥。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原本應該是解藥的東西,卻是讓嶽寧險些立時喪了命。那藥汁入體不過眨眼工夫,她體內的子蠱突然狂暴起來。
沿著她的身體上下瘋狂遊動,有幾隻甚至迅速成長,長得明顯能看到她皮膚下鼓起個綠豆大小的小包。
甚至……甚至莫問再度動用了銀針,想強行去壓住都不成。
險些還被火雲蠱侵入他的身體。
直到半刻鍾後這些蠱蟲自行安靜下來……嶽寧的皮膚卻開始出血,先是一點一滴,然後便是血流如注。
像極了那些中了劇毒的人全身大出血的樣子。
莫問此時隻恨自己本領太低,隻能看著她在黃泉路上越走越遠,卻也半點法子也沒有……
他當時隻想著,若是嶽寧死了,自己便也隨她去了。
否則,他活在這世界上,卻要受那痛苦日夜啃心,又有什麼意思?
或許是上天垂憐,嶽寧出血也不過眨眼工夫,便漸漸自己止了。那流出的血在她身上結了痂,像是一層咖色的血殼,將她整個人裹在了繭裏。
雖然看著詭異,可莫問卻也不敢動。
隻伸手探了嶽寧的鼻息。
她的鼻息很是微弱,可卻綿長,顯見沒有什麼事。
莫問在她床前守了整整一天一夜,嶽寧都不曾再度陷入險境。可這一天一夜,也讓莫問琢磨出來些東西。
別人都能解開的毒,為什麼在她的身上卻沒法子?
想了很久,莫問隻能想到一個答案。
就是嶽寧的身上,已經沒有毒了。
無論是“鬼見愁”,還是“春意濃”。這兩種毒在火雲子蠱剛入她身體的時候,便被蠱蟲吃了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