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夢夢一時沒明白靜荷的話是什麼意思,不自覺地問道:“什麼沒了?”
靜荷隻低著頭不說話,袁夢夢突然反應了過來,急道:“靜荷,你是說麒哥哥的爹爹……”最後兩個字,袁夢夢還是沒能說出口。
靜荷點了點頭,雪兒也癡癡呆呆地站在原地。
“什麼時候的事?”袁夢夢有些艱難地問道。
“奴婢聽說,是今兒上午表少爺家來人報的喪,說二夫人的哥哥昨兒去了。所以二夫人才急著帶著表少爺走了,大夫人派趙嬸兒跟著二夫人去了表少爺家。”
袁夢夢有些迷茫地看著屋角,胡麒的生母早逝,現在爹爹又死了,那胡麒豈不是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胡麒現在心裏肯定很難過。
實際上,現在的胡麒,心裏不是難過,而是麻木——痛到麻木了!
當二夫人和胡麒乘坐的馬車快到胡家門口的時候,遠遠就看到了院門口高高懸掛的白燈籠,二夫人悲從中來,淚水模糊了視線……
胡麒看到白燈籠的時候整個人就呆了,他不相信這些都是真的,就算進院之後看到爹爹的棺槨,他仍然不相信裏麵躺著的是自己的爹爹。
葬禮並不隆重,隻有零零星星的幾個鄰居來吊唁。
二夫人強忍悲痛帶著胡麒在靈棚前上了香,叩拜之後,二夫人幾近暈倒,世上最疼愛她的哥哥就這麼去了!哥哥從小挨打受氣,為了護著自己,更是受了太多的委屈,剛剛結婚就遇上分家,自己還要下地幹活,一天好日子也沒享受過就這麼走了,哥哥真是太可憐了!
二夫人用帕子使勁捂著嘴,跪在地上嗚嗚地哭著,眾人見狀,趕緊將二夫人扶進了屋裏。
而胡麒象牽線木偶一樣,任由他人給穿上了孝衣,然後跪在了靈棚裏——他作為長子,是要為父親守靈的。
二夫人被人扶到了屋裏,就歪在了炕上,腦子裏幾乎一片空白,隻有淚水不停地流下。
胡麒的繼母馬氏走了進來,看到滿臉悲傷的二夫人,她抽出帕子捂著臉大哭道:“妹子啊,我的命好苦啊!你哥哥怎麼就這麼走了,丟下我們孤兒寡母的可怎麼辦啊?……”
二夫人淚眼模糊地看著胡麒的繼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兩人哭了一會,二夫人才強忍悲痛問道:“嫂子,哥哥得了什麼病,怎麼突然就去了。”
“哎,說起來話長,前些日子,你哥哥就覺得頭暈,大夫說變天的時候,你哥哥感染了風寒,開了幾副藥就走了。前兩天下雪,你哥哥的風寒突然變得很重,請大夫來看,說是得了惡疾,咳嗽時痰裏都是血,大夫說會傳染,讓我們都避著些。我正想差人去京裏告訴你,讓你幫著請個好點兒的大夫來給瞧瞧,誰成想,還沒來得及去找你,你哥哥就……我怎麼就這麼命苦啊!”說著,馬氏大哭了起來。
二夫人的眼神暗淡了下去,這世上還有誰比哥哥的命更苦?!
趙嬸兒看著二夫人的臉色已經由白變灰了,整個人象是風一吹就倒的樣子,趕緊上前勸道:“二夫人節哀!注意自己個兒的身子,要不舅老爺在天上也不得安心。”
說完,轉身對馬氏草草福了一禮,道:“胡夫人,請問哪間屋子是預備給二夫人歇息的?”
馬氏趕緊派小丫鬟在頭前領路,趙嬸兒和二夫人的丫鬟墨竹扶著二夫人去了後院的廂房。
服侍二夫人躺下後,主仆三人默默無語。
入夜,胡麒還木然地跪在靈棚裏,他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那棺材裏躺的根本不是爹爹!爹爹可能一會兒就從屋子裏出來或從院子外來進來,然後憨憨地拍拍自己的肩頭,對自己說:“麒兒,外麵天冷,快進屋去!”
胡麒沒等來自己的爹爹,卻等來了自己兒時的玩伴鐵蛋兒。
鐵蛋兒見四下無人,悄悄摟過胡麒的肩膀,在胡麒耳邊小聲說道:“麒哥兒,你爹不是病死的,是被人害死的!”
胡麒猛然轉頭,瞪視著鐵蛋兒,“你聽誰說的?”
鐵蛋兒又四下瞧了瞧,再次確定沒人後,才輕聲說道:“麒哥兒,你不知道,大人們都這麼說。你爹身體一向很好,不可能說沒了就沒了。”
胡麒疑惑地看了看鐵蛋兒,又看了看搖曳的燭光下的棺材,心中感到一陣迷茫。
鐵蛋兒又道:“你爹是個好人,但我娘說,你爹太傻了,給你後娘作牛作馬,還讓野男人來你家鬼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