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荒塔平原(1 / 2)

封門紀926年晚秋的一個深夜,在迷蒙而粘稠的冷霧之中,“猛獁公國”迎來了一群裹著黑色製式雨披的客人。

對於從西南方進入荒塔平原的來客,猛獁公國這家名字古怪、規模驚人的氣派旅館,幾乎是一個難以忽視的存在,任何口袋裏留有閑錢的家夥,都會在這裏稍作休整,好應對荒塔平原裏的各類凶險。

旅館的前堂,其實是一個酒吧,後麵三棟通體漆黑、各有九層的高樓,才是客房所在。此時站在吧台裏叼著一支石楠根煙鬥的老人,就是猛獁公國的老板約克。他臉色蒼白,眉毛稀疏,高聳的額頭上皺紋深如丘壑,疏於打理的灰色長發披散在腦殼上,顯得毫無光澤。

這是一張典型的冰原大陸的麵孔,隻是少了幾分剛硬,多了一絲懶散。

寬敞的酒吧裏冷冷清清,因而這群黑壓壓的深夜來客,就難免顯得有些來勢洶洶。不過老約克也僅僅是打了個哈欠,然後微微揚眉,表達了自己的詫異。

荒塔平原此時的氣候,比起酷暑和嚴冬還要難熬,冷熱幹濕變幻無常不說,那深秋特有的水火塵三類龍卷風,更是被稱為死神的鐮刀,數千年來,不知道收割了多少性命。

嚴格來說,荒塔平原是冰原大陸的主宰者——維薩王國的統治範圍。然而,這片危險的土地鮮有河流,多數區域常年氣候惡劣,除了傳說之中神靈遺留下來的寶藏,幾乎沒有任何令人踏足的理由。

當然,因為荒塔平原處於維薩王國的邊陲,毗鄰大洋,在諸大陸混戰的毀滅紀,這裏曾經是主戰場之一,無數遺留下來的冷兵器、**、千奇百怪的戰略物資,也是一筆別樣的“寶藏”。走投無路的拾荒者、心存僥幸的投機分子,都是往來於平原的常規人群。

猛獁公國位於平原的邊緣,離海岸不遠,氣候偏於潮濕,此時的一場冷霧,已經讓這群來客活像是一群被神秘力量所驅動的溺死鬼。

打頭的一個年輕人走到吧台前,摘下雨帽,露出了英俊的麵龐和一頭金色的短發。他甩了甩頭上的水滴,用流利的冰原語微笑道:“多麼美好的天氣啊,不是嗎?夥計,您這裏的裝修,可真是別出心裁。”

他的目光停留在酒架上三支盛著酒液的高爆彈彈殼上,微微一怔,然後又看向了不遠處金屬桌麵下的廢棄發動機。

這些應該都是毀滅紀的戰爭遺物,現在卻成了酒吧的一部分,使得空氣之中,除了酒和烤肉的香氣,還多了一絲重金屬組成的蒸汽朋克式的懷舊味道。

酒吧裏坐著的幾個大漢,都嘿嘿有聲地笑了起來。

從這個略顯輕佻的問候之中,他們已經可以判定,這群黑鴉打扮的家夥,來自於西鳴大陸,應該是薔薇帝國的人,這下子可是有熱鬧瞧了。

老約克聳了聳肩,表示接受了褒讚,他吐了口藍煙,問道:“酒?食物?還是房間?”

“食物和美酒都來一點吧。我們要驅驅寒。要十二個房間。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安德森。”

“很好,一個名字,加上足夠的錢,在這裏你們會過上舒適的幾天。”老約克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不過我得提醒你,在荒塔平原的四周,一個金幣隻能當作半個來使用。貴金屬在這裏不值錢。不隻是我的猛獁公國,南麵的‘夜鶯之城’,北麵的大集市,東邊的黑市,西邊的貧民窟,都是如此。”

名為安德森的年輕人灑然一笑:“我們事先做好了準備。”說著,從懷裏取出了一粒湖藍色、呈現立方體狀的“寶石”。

隨行的“黑雨披”都露出了戲謔的神色。

高純度的湖藍色雷晶,幾乎在任何大陸的貴族之間,都是硬通貨,比同體積的鑽石要貴上五到八倍。

在他們看來,這樣的窮鄉僻壤,根本就沒有人識貨,這個糟老頭模樣的冰原人,很有可能把它當作拋光之後的藍色剛玉。

不過他們並不擔心,因為他們手上的儀器可以證明雷晶的品質,而且武力上,“黑雨披”也有足夠的自信,可以蕩平任何一家黑店。

然而令這些外來者下巴脫臼的狀況,就在酒吧老客們的怪笑聲中出現了。

老約克捏起了那顆晶粒,神色冷淡:“一立方厘米標準切割規格的雷晶,不過品質沒什麼瞧頭。如果是紫羅蘭色的一粒雷晶,也許我可以給你們臨時安排十二間爵士級的豪華套房。”

他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動了什麼手腳,就看見那粒雷晶像是一塊黃油被擱在了燒紅的鐵鍋上,竟然融化開來,瑰麗的湖藍色液體不時綻放出劈啪作響的耀眼火花。但是老約克恍若未覺,左手撐著下巴,右掌平攤,那粒雷晶所化成的液體,就在他略顯困倦的眼神中,一點一點滲進了右手掌心的皮膚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