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恨握了腰間的佩劍衝到前頭。
他眉頭緊鎖，目光掃視著周圍，直到那黑暗之中的一點白色在緩慢地跳動著他的眼眉才稍稍舒展。
隨即又蹙得更深。
那是錦和的禦馬。
而馬上的那人，正以一種居高臨下、威不可犯的形式把清歌團團困住。
“你怎麼不開口……說話……說話呀！”
焦急而慍怒的語氣，令他心中無故緊張起來。
無綿伸手想去拉住期恨。
隻是他猛地加快步伐，手臂從無綿手中脫了出去。
無綿愣住，心裏頓時漏了一拍。
“陛下，清歌她失憶了！”
期恨邊跑邊喊，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用詞已經令錦和大為不悅。
他側眼，冷漠的目光攝得期恨兩腳定在原地。不敢再上前一步，隻能眼睜睜地，注視兩人。
“失憶？”
他回頭，眼中的光芒，帶了懷疑、惆悵、愧疚，交雜成一束傷感的目光。
那縷目光有些渙散，錦和握了握拳頭，揚起右腿，繞過馬背，落地下了馬。
空中吹過的清風掠過他的額頭，帶來些許涼爽。
他閉眼凝凝神，甩開馬韁。
一點銀光，在墨色的草叢間驟然閃過。
“清歌！”
三個男人大驚失色，同時恐慌起來。
他體內的癮患，令他雙腿無力。
眼中徒有怔驚和恐懼。
厚重的雲層漸漸散開，好像一切都重見天日了一般。皎潔的月光在山川間流動，投下斑駁的影子。
沈清歌隻是感覺有人朝她奔了過來，接著便是一陣天旋地轉。
待她看清楚了，才發現原來是期恨。
“期恨？”
她扳過期恨的肩膀，手拂過他的背脊之處，隻感覺有些粘稠。
沈清歌皺了皺眉，伸手一抹。
腥紅的色彩，在她顫抖的手上閃爍。
“期恨！”
泣涕如雨，是傷心和悲痛。
無綿眼尖，拔出手中的劍向草叢裏的那人刺去。
那人還沒來得及吱聲就倒地而亡了。
“期恨……”
沈清歌捧住他頭，用手托住她的傷口。
傷口周圍的衣裳已經被血漸漸暈染開來。
“清歌……”
期恨虛弱地喚了她一聲，立刻咳了起來。
那一箭，刺中肺部，令他每呼吸一次都是痛苦的折磨。
“清歌，這釵……”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胸襟，雙手想伸直卻已經使不上力氣。
沈清歌點點頭，領會了他的意思。掏出鏤月釵，塞進他手裏。
他彎彎嘴角，擠出一絲笑容。
天上的雲霽不知什麼時候完全散開了，清冷的月光淡淡地散發著光圈。安靜而平和地落在江河之上，撒在他漸漸渙散的瞳仁，像溫情的目光卻朦朧而遙遠。
她抱住他。
深深地把他鎖在懷裏。
夜風吹幹了汗濕的鬢發，又再次把發絲吹到她的眼角。
淚水滲透進發縷之間，貼在麵上，淩亂又憔悴。
第一次這樣親近。
他好像是容易滿足的男人，臉上的笑容淳樸而幸福。在他的笑容裏，完全看不到對死亡的恐懼和擔憂。
她握緊他無力的手，垂下頭。
日日夜夜以來，被他雙手撫摩過無數遍的鏤月釵在月光下映射著柔和的光芒。
銀釵在發縷間摩挲，完美地襯托在他眼裏看起來如同天仙一樣的麵容。
失色的雙唇，吸進最後一口氣息，再也沒有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