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邪璟煜端坐桌邊,凝視著燒到半截的蠟燭,紅燭熱淚滴滴淌落,好似燙在他的心尖上。
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學會的隱藏自己的心思,學會用冷酷去震懾人心,身為皇帝,同情心什麼的,不是最無用,最雞肋的麼?久而久之,他習慣了冷清的宮殿,習慣了唯唯諾諾的大臣和太監,習慣了……威懾。
浠裳的話猶在耳邊:“您是皇帝,您的話從來都沒有錯,錯的是臣子……”一遍一遍不斷在他耳邊回響。
裳兒,你是非要把我的心傷的鮮血淋漓才肯罷休麼?高傲的冷漠與沉靜的智慧,我運用的最自如的征服人心的武器,怎麼會變成了禁錮你我的枷鎖?就算我再怎麼挽留,再怎麼為你放下我的自尊,你也不會回頭了麼……
一直在想怎麼才能讓你重新回到我身邊,可是你我都太驕傲,這一切,沒有答案。
莫邪璟煜纖長的手端起桌上的一杯清茶,小啜良久,知道片片青嫩的茶葉沉入杯底。
人散……茶涼……
“皇上,夜深了。”有人出聲提醒,將莫邪璟煜從深思中打斷。莫邪璟煜不用抬頭也知道,這是墨塵。
“皇上,今晚就先歇下吧,熬夜傷身。”
莫邪璟煜望了望對麵的座位,那是浠裳方才坐過的地方,好像還留有她的溫度,隻是這一切,似乎不該再留戀了吧?既然她走得那樣決絕,這溫暖,再也不屬於他了。
沒有希望的奢望,總會讓人絕望。
連呼吸的時候,空氣中都彌漫著她的氣息,讓他如何是好?
“不了,連夜回宮。”莫邪璟煜終於鬆開了緊緊攥住的被子,不留痕跡地輕輕放在桌上。一切就是這樣,緣起緣滅,終有終結,不該貪戀的,還是早些放手。否則這一切,隻會變成穿腸的毒藥,折磨得人痛不欲生。
墨飛一直站在一旁,聽到莫邪璟煜此言,他與莫言對視了一眼,依舊保持了沉默。
局外人看局中人,都是心知肚明,卻挑不斷這根弦。
“是。”墨塵簡短地回了一句。
墨塵牽來了馬匹,莫邪璟煜起身,一身幹淨利落的玄衣,頎長的身姿,盡顯尊貴的帝王之氣。隻是昏黃的燈光拉長了他的背影,顯得有些落寞罷了。
噠噠的馬蹄聲在林間的路上回響,主仆三人誰都沒有發話。夜色更濃了,粘稠而讓人窒息的,是深深的沉寂。
莫邪璟煜一言不發,隻是發了狠地驅馬前行,好像這樣就能將所有的煩惱拋諸腦後似的。墨飛墨塵自然緊跟在後,不敢多言。
林中的氣氛愈加沉悶,連鳥雀的鳴叫也漸漸不可聞,好像暴雨前的壓抑,莫名地讓人喘不過起來。墨塵暗自咕嘟咽了下口水,揮手擦去額角的幾滴汗珠。
“咻!”
一根冷箭從暗處悄無聲息地射了出來,如同暗夜中的凶禽用心險惡地探出它的鱗爪。
這根冷箭竟然玄而又玄地擦著莫邪璟煜的臉頰射了過去,在俊朗的容顏上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傷痕。
“嗡”的一聲,莫邪璟煜勒住馬頭,拔劍出鞘,兩道目光淩淩厲厲地掃視著林中的黑暗,冷笑一聲:“哪裏來的鼠輩?藏頭露尾不敢現身麼?”
墨塵被莫邪璟煜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一驚,趕忙問道:“皇上,您這是……”
月光下,這一箭留下的傷口更加觸目驚心,墨塵目光接觸到這傷口的瞬間,心就一下子揪緊了。墨飛顯然也是敏銳地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問道,刀寸寸出鞘,淩厲的殺氣開始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