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是林夫人自己想給林茂真將親事定下來,可林茂真死活不答應:“我現在年紀還小,哪裏就要說這事兒了。”
林夫人心中明白,隻怕兒子心裏還惦記著那駱大小姐呢,這麼多年過去了,那駱大小姐依舊是在華陽做生意,她的父親貪墨事發,被判了苦役,即便她已經與駱慎行斷絕關係,可說出去還是廣陵駱慎行的女兒,這罪臣之女的名聲也實在不好聽,如何能配得上真兒?
林茂真不說出來,她也不點破,就當沒有這一回事,母子倆打啞謎差不多有一年,誰也不再提這件事情。可現在楊老夫人忽然將親事提了出來,就如麵前擺了一盞蜂蜜水,如何不想要端了喝下去潤潤心肺?
“那我倒有個想法,咱們到涼亭那邊坐著細細說。”楊老夫人聽著林茂真還沒訂親,心中高興,指了指那邊的涼亭道:“林夫人,請。”
林侍郎一家回府的時候已經是申時,夕陽無限好,燦燦的一片照得人睜不開眼睛。
林茂蓉手中捧著一個盆子,裏邊栽著一支開得正盛的蝴蝶蘭,隨著馬車的不住晃動,那盆子裏裝著的細沙不時晃了些出來,從她的手背上溜了過去。
那支蝴蝶蘭是玫紅顏色,花朵碩大,花瓣就如蝴蝶的翅膀一般,不住的在拍打著綠色的花莖,玫紅的花瓣裏伸出粉白的花蕊,就如蝴蝶的觸角,隨風而動。
林夫人瞧著那蝴蝶蘭,不由得點頭讚歎:“楊老夫人可真是不錯,這般金貴的花兒都舍得送你,京城裏別家該都沒有這花哪。”
“肯定沒有。”林茂蓉驕傲的挺了挺胸:“我聽容大少爺說,也隻是今年才培植出來的呢,這花兒嬌貴,要濕熱的氣候才能生長,楊老夫人種這花有好記年了,往年的都沒活過冬日就死了,今年好不容易才捱過冬日去呢。”
容大少爺?林夫人心中槖槖的動了兩下,難道自己的一雙兒女都有這般福分?隻是……容大少爺的親事不該是楊老夫人來管,自己是想多了些。
先將兒子的親事定了下來就去了頭樁大事了,蓉兒還得半年才及笄,還不忙,自家若是與楊家做了親家,以後就能多去楊府走動,蓉兒與那容大少爺多接觸幾次,說不定兩人互相看上了,到時候再托了楊老夫人中間去說合,指不定又能成就一樁美滿姻緣。
林夫人越想心中越高興,嘴角上翹,直到回了府都沒有拉平。
回到府中,廚房還剛剛開始生火,一家人坐在偏廳裏說著閑話等飯菜上桌。林侍郎與楊老太爺在外頭說話,楊二爺與楊三爺今日恰巧也是休沐,兄弟兩人作陪,四個人說朝堂之事,時間也過得快。
“楊老太爺說,隻怕北狄那邊今年又會有動靜。”林侍郎長歎了一聲,拍了拍桌子:“這北狄人就是狼子野心,才幾年休養,就想著來侵犯我大周邊境!”
林夫人卻是不管這些國事的,見著林侍郎拍桌子生氣,也不應聲,隻等他聲氣平複了,才笑容滿臉道:“老爺,我有樁大喜事要告訴你呢。”
“大喜事?”林侍郎轉過臉來瞅了瞅林夫人,見她眼角眉梢止不住都是歡喜神色,不由得有些疑惑:“咱們家最大的喜事,不是真兒中了探花?還有什麼大喜事?”
雖然林侍郎自己是探花郎出身,可兒子中了探花,竟然比他自己中了還要讓他覺得得意,見著林夫人這般快活神色,林侍郎有些迷惑,真兒中探花的時候都不見她這般高興,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事情。
“今日楊老夫人跟我說,想將楊家大房的三小姐許給真兒呢。”林夫人看了看呆呆坐在一旁的林茂真,眼有得色:“真兒,你原來一直說要等著功成名就才議親,母親那時候還不讚成你這想法,現兒看來還是真兒有遠見卓識,既中了探花,又被楊府看上,這可是雙喜臨門哪。”
“楊老夫人想要真兒做她的孫女婿?”林侍郎聽了也是得意:“這是真兒自己有本錢,得了楊老夫人的青眼。”
“可不是。”林夫人笑得一張臉上熠熠的生出了光來:“老爺,快想想看,咱們該預備些什麼納采之禮讓媒人帶過去。”
“母親,我現在還不想成親。”林茂真很是費勁才將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猛的站了起來,一隻手抓住了座椅的扶手,心裏好一陣抽緊,眼前恍恍惚惚的全是金星亂舞。
他喜歡的人是相宜,不是楊家的三小姐,他十歲的那年見到相宜的時候便喜歡上了她,一直喜歡著她,這麼多年一直就沒有變過。即便中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著麵,可他還是牽掛著她。
去年相宜來廣州,她出現在他眼前時,他隻覺得忽然眼前一亮,連日頭的影子都白了幾分。她靜靜的站在那裏,就如窗外的遲桂花,恬淡,帶著一絲絲沁人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