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你說的什麼話!”容老夫人很是不滿意:“這親事哪裏能輪到嘉懋開口的?還不是家裏給他定?還沒成親就勾勾搭搭上了的,能是什麼好人不成?你快些莫說了,他此時是戀奸情熱,咱們可不能失了長輩的威嚴,由著他恣意妄為!”
容老太爺沒有吭聲,心情有些複雜,這些年來,他一直窩窩囊囊的在江陵呆著,為著那“不得參與朝堂政事”的祖訓,空有抱負卻沒能施展才幹,這麼些年來,他的熱情已經消磨殆盡,現在皇上忽然又有旨意,要將他擢升為長寧侯,心中又有了一絲希望。
雖然知道這隻是個閑散侯爺,可畢竟還是與朝堂攪上了關係,嘉懋又是大周最年輕的狀元郎,現在掛了兩府職務,更是大有前途,容家的榮耀又要重新開始了。
隻是這榮耀都是歸功於皇後娘娘,沒有她,容家哪裏還能中興?皇後娘娘關心嘉懋的親事,那是她對容家心有感情,這才會想要替容家著想,再說她給嘉懋挑的,肯定是嫻靜溫柔又出身高貴的大家小姐,如何會害了嘉懋?嘉懋又何必這般計較?
望了望自己的夫人,容老太爺心中暗道,誰不是這樣過來的?當年他連容老夫人的麵都沒見過,家裏就給他定下親事,是母親看中的,隻說賢惠,懂持家。可是等著嫁到容府來以後,他才發現自己媳婦跟母親原來是一路人,並且甚有過之。
隻是長了一張還算過得去的臉,其餘真沒有什麼可取之處,貪婪小氣、腦子不聰明,而且剛愎自用,這些年她做下的糊塗事情要是一一羅列出來,容老太爺可是一個晚上都說不完。其中做得最糟糕的是,她將自己的小兒子給養壞了,成了一堆扶不上牆的稀泥。
盡管她這裏那裏都不好,自己不也就這樣過來了?嘉懋還是年輕,很多事情都沒有想通,隻是憑著自己的一廂情願去看待事情罷了,容老太爺搖了搖頭,決定下午找了嘉懋過來,好好的開導開導他。
“老爺,宣旨使到了。”一個婆子飛快的跑了進來:“等府上的人過去聽宣旨吶。”
“快快快,開中門,擺香案,準備接旨。”容老太爺顧不得再想這麼多事情,趕緊吩咐大家都到外邊去接旨:“切莫晚了。”
眾人一擁而出,到了中門附近,容老太爺見著嘉懋與容大奶奶正站在那裏,一顆心才放下來,總算這個孫子是知大局的,沒有負氣走開,還是跟著來接旨了。
宣旨使站在香案前邊,嫋嫋的白色煙霧氤氳,將他的臉孔遮了一大半,他朝旁邊的小內侍點了點頭,伸手拿起那黃綾聖旨,開始抑揚頓挫的讀了起來。
聖旨的內容,容家早就知道了,皇後娘娘早就寫了信過來,隻是現在聽著那宣旨使念出皇上的旨意,更是覺得心裏頭舒服,有一種終於又能揚眉吐氣的感覺。
嘉懋靜靜的跪在那裏,根本就沒有聽那宣旨使究竟在讀些什麼,他隻是在想著祖母在前堂裏說的話,心中堵著一團,實在是不舒服。
上畫舫之前,他收到了林茂蓉送來的琉璃繡球燈,當時的心情是很複雜的,他既生氣,又覺得有些悲哀——這怎麼可以?相宜竟然是這般不在意他們之間的感情,竟然將這燈籠轉送給了林茂蓉!
可終究心中那抹柔情卻怎麼樣也按捺不住,這船才走了兩個碼頭,他便覺得惆悵壓過了悲哀,心裏隻有一分牽掛,卻再也沒有怨恨與責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