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瞼闔起,慕容瞭蹤試著斂去模糊了視線的水霧,他想要看清楚,謝雙梧是不是真的無情,是不是真的不再愛了。若是真的不再愛了,為什麼又要抓住自己的手,為什麼要給自己希望,他不相信謝雙梧真的舍得讓他的手一直空落的握緊。
“為什麼不讓我走?”
謝雙梧掩住眼睛的卷翹長睫在慕容瞭蹤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輕顫不止,就在慕容瞭蹤踏前一步想擁她入懷的時候,謝雙梧的話語讓他再次僵怔。
“他想害你,我怎麼能讓你跟他走,畢竟……畢竟你救了我,現在怎麼可以將你交給他換謝惘逐呢?”
謝雙梧原以為說出違心的話會很難,卻原來當指尖紮入手心的痛傳來的時候,就能讓自己明了現實的殘酷。
“隻是因為我救了你?隻是如此嗎?”
不想心死,不願接受這樣的現實,慕容瞭蹤最後一搏的想要抓住謝雙梧的雙肩。
“安傑勒斯,我們回家好嗎?我怎麼會害你呢?你我是血脈相連的兄弟啊!”
察覺兩人之間已產生空隙的約瑟夫?吉諾維斯急忙擠入兩人之間。
一聲回家讓慕容瞭蹤猛然一顫,神情恍惚中點頭應允道:“好。”隻是雙眼一直都沒有離開過謝雙梧的身上,直到被船舷阻隔了視線。
期間,謝雙梧不是沒有想過上前阻止,隻是在約瑟夫?吉諾維斯一句,“我一向不忍淑女失望,我給你追加的砝碼就是,憑欄號的行程安排是茅琦誰向我告的密。記得當心哦,否則下次要是她再出賣你哥哥,我可就不會放個毒品那麼簡單了哦!”
謝雙梧的腳步不由的頓了頓,再想抓住時,慕容瞭蹤已是走遠。
是茅琦誰告的密,也就是說,她誤會慕容瞭蹤了。無任是出於什麼原因,錯怪就是錯怪了。
如果慕容瞭蹤和茅琦誰同時被發現在書房的時候,她上前挽住他的手,她告訴他,她相信他。會不會他就不會離開,會不會就不會有今日這再次分別的一幕。
上一次離別,她沒有站在岸上,這一次離別,他在甲板上,她在岸邊。然而此刻兩人才發現原來分離的滋味,是無任送與不送,都是痛苦難熬的。於送別的人,於離開的人。
船緩緩的離岸,海霧茫茫中謝雙梧的身影逐漸模糊,直到最後放眼極處,隻有迷霧渺渺唯不見伊人身影。
這份舍不下的愛情,要怎樣才能挽回,天地之大,到底誰在操縱著世界的一切,是否下跪磕頭,或者俯首稱臣,便能取得它的一時慈悲,換一個結果。
還是說高高在上它根本不要這磕頭稱臣,它要的隻是玩弄、戲耍、折磨,玩偶的心如何,它何須在乎。
閉上眼,看到的是謝雙梧站在岸邊一直未曾離去的身影,直到白霧和她白色的衣袂化為了一體,再也分不開。
握緊拳,腦海中閃現的是船離岸時謝雙梧不見放開的拳頭,還有謝雙梧無聲的唇齒輕闔。
浪潮破開的聲響陣陣很是規律,卻隻能讓心請更加的煩躁,這一聲聲是清晰的告知慕容瞭蹤,船離滄月島越來越遠了,而他亦離謝雙梧越來越遠了。
海洋無垠,漂泊無依的船隻渺若滄海,還未找到港口的時候,心卻已經倦極了。從來不知,原來這皮囊竟有千斤之重,讓人難以擔起,更何況是一顆累極了心。
抓著船舷的欄杆的手再也支撐不住身軀,在跌倒的時候卻還是不願放開。
“安傑勒斯,甲板上海風太大了,回船艙好嗎?”
雖不忍慕容瞭蹤因離別所遭受的痛,但是約瑟夫?吉諾維斯還是不願意放開。他知道他很卑鄙,利用了慕容瞭蹤對自己還存有的雁序之情,利用了慕容瞭蹤渴望血脈相連親情的心。
“安傑勒斯?安傑勒斯是誰?安傑勒斯何時存在過嗎?”
慕容瞭蹤抬頭想要尋找陽光,卻隻見陰霾的天際連雲邊都沒有一絲金光閃現。同樣是這片海,那時候有謝雙梧在身邊,他知道了他就是慕容瞭蹤,可是現在沒有了謝雙梧,他不知道安傑勒斯是誰?慕容瞭蹤又是誰?
“你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來,我們先進船艙,到家後我就找醫生給你看看。”
慕容瞭蹤無助迷茫的似要隨著這逐漸消散的迷霧消散於天地之間,約瑟夫?吉諾維斯心驚難止的上前欲要抓住慕容瞭蹤,他怕……記得她就是這樣跳下去的。
“安傑勒斯!”
還未等約瑟夫?吉諾維斯觸及慕容瞭蹤的衣衫,慕容瞭蹤已經翻出了欄杆。
這一次約瑟夫?吉諾維斯終於抓住了慕容瞭蹤的手,手臂被拉扯,肩關節似要脫開肌腱的束縛,手臂是手臂,軀幹是軀幹。
在聽到約瑟夫?吉諾維斯身軀敲擊在欄杆上的一聲痛苦的悶哼時,慕容瞭蹤曾不自主的將心底潛藏了多年的稱呼換了出來,隻是這聲“哥”太輕了,風太大了,終究來不及傳入約瑟夫?吉諾維斯的耳中便已被吹散了。唯有接著的那聲“放手吧”清晰的入了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