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九月初一,傲撕咬著下嘴唇,散發模糊了他的臉,在風中張揚出了他獨然的姿態。
“就是明天了。”聲音沉在了傲的心底,冰麵瞬間破裂,帶出一圈圈漣漪,殘垣尖利,鋒芒出化冰之水滴落成淚。傲緩緩揚起了頭,眯住了眸子,月殘如星,不見完全。
“主子,時辰不早了,您該睡下了,明個您的生辰,貴妃娘娘讓好好*辦的,您若是晚場了,可就說不過去了。”德安默默地站在傲的身側許久,終於走出了沉默,看著那微微泛出晨白的天際,蹙眉說道。
“明個,讓人帶上旻兒。”傲低瞥了德安那黝黑的頭頂一眼,翻身從窗欞上下了來,清步走開。空落下身後那高立的牆麵,在燈影下泛黃泛沉,特質的透視窗,用上好的釉彩鑲嵌,黑玉般光彩熠熠,但凡傲心情不好時,便會窩在這裏,老遠看去,框出美男憂愁圖,伴隨著他身後那片鬱蔥竹林,淅瀝落葉成調,往往讓即使身為男子的德安都為之晃目而呆。
“是!”德安應聲跟上。
身後那片靜寂之夜裏的竹林依舊在搖曳成聲,隻是少了傲,黯沉得無一絲情調。
天明之早讓手指頭發酸發怵的鳳兒蹙了眉頭,緊趕慢趕可還是差了一點點。
“主子,就讓奴婢幫您吧!”小茗看著鳳兒那不成形的食指,心疼在心。
“還有一點,還有一點,再給我一點點時間就夠了!”鳳兒一咬牙,手上非但沒有慢下來,反而愈發地快了,撈鞋墊子尚可瞎子摸象,可要上鞋麵上靴套,沒有眼睛,全靠著往日來的手感和經驗,即使是一向以刺繡為喜好的鳳兒也不免讓手指頭成了晚點坑。
幸好鞋麵和靴套子都是先前準備好的,花樣什麼的倒是不愁了。
終了,眼睛有些發漲的鳳兒握著靴子的手有些發顫起來,“小茗,我不行了,我要休息會兒,這雙靴子已經完成了,線頭針腳,你幫我加工一下,希望不會太粗糙。”說完,鳳兒手上一個無力,靴子滑落在地,她人卻是直接朝後倒去躺在了床上。
“哎……”小茗心疼地為鳳兒整理者被角,手腳利索地拿過鳳兒的線簍子,動作堪稱快速地上穿下引起來。
不會兒功夫,便把那雙靴子給整理妥當了。
可是——小茗不禁蹙眉,這會兒爺怕是已經往宮裏趕了吧,小茗捧著手上的靴子心裏猶豫了番,卻還是朝著傲的書房跑去。
“爺,時辰不早了,您該進宮了。”德安已經說了不下三次。
第一次,傲連眸子都沒有抬一下。
第二次,傲總算是抬了下頭,不過卻是朝外頭看去,像是在看天看時辰,又似在尋人。
第三次,傲總算是開了口,“再等會!”
德安無語了,心裏沉悶焦急地不得了,卻無奈於傲那一臉的冷清。
窗外鳥蟲早已清醒,叫聲聒噪,天已然大亮,傲卻坐穩沉山。
“來了……”傲的眸子微睜,沉寂的臉色也隨之瞬間大開。
“什麼?”德安一怔,不過隨之,他的耳朵也聽見了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帶著匆亂,帶著焦急。
“嗬,呼呼……”小茗的喘息聲音透過窗台直達傲的耳膜。
傲緩緩站了起來,眸子緩緩張開,眉頭也明朗了起來,整個人仿佛在瞬間便走出了那倍顯壓迫的黯沉。
小茗有些氣喘地跪在了地上,雙手高高呈上,近乎膜拜的姿勢。
傲的眸子冷冷地掃過小茗那因為急跑而氣息不穩的身子,手緩緩執起了一隻靴子,黯沉的抹黑,摸著青金祥雲邊,繡工精致,別無挑剔,唯有——當傲的手指觸摸到了鞋底的刹那,那一絲欲加掩飾的鮮紅卻依舊刺目晃眼,哪怕已然成了暗沉的黑色,可是在傲的眼睛裏卻是幻化出了那燦若桃李的血花,從鳳兒的指尖緩緩滲透滴落,心裏猛地一緊,傲的臉卻是冷了,手上緊了緊了,眸子愈發地寒冷。
猛地,傲臉色不變地一個轉手,靴子落到了德安的懷中。
“走!”傲背過身,臉色不明。
“是,是,已經安排好了。”德安趕緊抱住險些落地的靴子,說道。
傲沒有作響,隻是徑自離開了書房,背影恍惚。
“大丫頭,給奴才吧!”德安緩步走到了小茗的跟前,看著小茗一臉的傷痛,似有無法置信,又似大失所望。
小茗愣了一下,緩緩伸出了手,德安接過另一隻靴子,“行了,東西奴才收下了,小主子的心意,奴才和爺都明白,你還是下去吧,小主子身子不好,身邊可不能沒有人伺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