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這麼守著桓雅文一夜,想了一夜,可越到後來越糊塗。連我自己都不明白是否喜歡這個人。如果不喜歡,那是他的悲哀。但如果喜歡……那就是我的悲哀。他和弄玉的臉多少有些相似,可其他地方沒有一點共通,我也無法拿對他的感情和與弄玉的相比。
天邊漸漸透出了一絲灰白色,我起身走到了客棧的行廊上。我剛出去,便遇到了同樣走出門的白公子。想起才對他發的脾氣,我有些尷尬地說:“這麼早就起了。”白公子沒理我,徑直走到我身邊,伏在了護欄上,眼睛看著很遠的地方:“他還在睡?”我點點頭。他說:“其實我是他叫來的。”我不大明白他的意思,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他翻了個身,用一隻手撐著護欄,麵無表情地說:“我是他叫來的。那一次你和梅影教主從我這裏離開以後隔了大概近三個月,他就來我這裏拜托我替你治療。”我心裏默默算著時間,半個多月後武道奪標大賽剛好舉行完,難道那時桓雅文看到我的臉就來找他了?白公子道:“當時我就在想,這溫采究竟有什麼能耐,竟然會如此厲害,把江湖上的風雲人物全都迷得神魂顛倒的。先是梅影教主,然後是桓雅文,下一個,是不是就是重蓮呢。”
我垂下了頭,覺得他說的這些話實在令我開心不起來:“不是我的能耐,桓雅文……是被我害了。”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臉,沿著我的下頜輕輕地刮著:“你的確有張漂亮的臉。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什麼優點呢,你毀了容,他們大可以重新找一個就是了。可桓雅文竟然為了你和我上床……”我立刻抬起了頭:“你說什麼?”
白公子露出了一個極美的笑容:“一看就知道他是那種長期禁欲的人。脫個衣服緊張得渾身僵硬,插進來的時候臉紅得像煮熟的螃蟹,若不是我技術好,估計那天就要變成他最痛苦的一日了。”我一把拎起他的領子,惱怒地說:“見人就要,你是人還是禽獸!”白公子看了看我拎他的手,挑了挑眉,不再說話。我忍了這口氣,將他放下來。
“那天你要是沒跟著去,梅影教主肯定也會和我做的。我不像你,非要和自己喜歡的人才能做。我也不是大姑娘,怕懷了孩子還要求別人負責。人有七情六欲,對我來說情欲跟食欲沒什麼區別。我餓了,就會去吃飯。想要了,就會去吃人……嗬嗬,不對,是叫別人吃我。完事後一拍兩散,既愉悅了你,也舒服了我,大家都開心。不過,是人都是以貌取人的。和漂亮的人做,總是比和糟老頭做來得好。”他一邊說,還一邊將手伸進了我的褲子,甚至還學著萬沫昂的稱呼叫道,“溫美人,看你這樣大概幾乎都是給人壓的吧。想不想嚐嚐梅影教主他們那種征服別人的感覺?每一個和我做過的人都會上癮的,試試吧……”
我將他的手推開:“你既然知道我非要和自己喜歡的人才做,那就請自重。”他忽然嗬嗬笑了起來:“我可不敢囧囧你們三個的愛情當中去。你是想告訴我,我白瓊隱是個什麼人,哪敢與高高在上的梅影教主比,對麼。”我皺眉道:“不是這麼回事!我喜歡他,是因為他就是他,與他的身份地位沒有關係!”白公子冷眼看著我:“哼,我就看著了,如果哪一天你心愛的教主大人武功全毀,眾叛親離,你還會不會要他。”我冷冷道:“白公子也把我溫采看得太差勁了,愛怎麼想,隨你。”甩下這句話,我便走回了房間。
其實我原本是想在桓雅文起來之前離開的,可我一進門就看到他已經坐了起來。見我來了,他立刻就看向我,半晌都沒眨一下眼睛。我有些窘迫地站在原地,全身就像凝固了般,拚命想該說點什麼話,可腦袋偏偏在這個時候隻剩一片混亂。折騰了半天,我才勉強擠出了一個挺難看的笑容:“你醒了。”桓雅文點點頭,也笑得很不自然:“嗯。剛醒。”
又沉默了。看樣子他是想起前一晚發生的事了。我點著頭,眼睛往四處看去,想了半天才說:“我不知道怎麼去碧華宅,所以留你在這裏住了一宿。一會我想去找司徒雪天,你可以告訴我去他府上的路怎麼走嗎?”桓雅文道:“你若是想找他,我把他叫出來就好。”我想我與司徒雪天不是很熟,若是堂而皇之地去他家拜訪,恐怕會引起他家人的不悅,於是點頭道:“好,謝謝你。”可就在我謝過他以後,他的臉色微微黯了下來。
我知道他是覺得我與他生疏客氣了心裏感到難受,可是我現在能做的,也就是維持與他的距離,不能又一次因為心軟而害了他。
桓雅文梳洗完畢後,便叫人捎口信給司徒雪天叫他去茶香樓會麵。白公子說什麼也要跟著來,我也就沒阻止他。去茶香樓一路上他問了不知多少令人尷尬的問題出來,弄得我和桓雅文更是無話可說。所幸司徒雪天的動作夠快,我們到那裏沒多久他就到了。
茶香樓乃是京師第一茶樓,方進去便聞到一縷淡淡的茶香飄逸出來。幾個小二手中拎著長嘴壺在樓道間忙碌穿行,壺嘴處冒出寥寥氤氳,伴隨著茶的香味懸遊在整個大廳。一見著我們來了,掌櫃的竟親自走過來道:“今兒個小店竟有貴客光臨,司徒公子,桓公子,還有這兩位公子,請進請進。”說罷帶我們走進了裏屋,安置我們坐下。
一壺柳眼茶。淡綠色的嫩茶葉尖靜靜懸浮立在滾滾開水表麵。司徒雪天撐開題了瘦金字體的雪香扇,若有若無地搖著,眼角微微露出欣喜之色:“許久沒見溫公子,有何指教?”我開門見山道:“我想詢問有關家父溫恒譽的死因。”司徒雪天一下變得十分嚴肅:“這可不是小事。看在桓大哥的麵上,我可以告訴你一些我知道的。隻是你的口風一定要緊。”
我點點頭,看了一眼正端著茶杯撥弄茶水的桓雅文,道:“司徒公子知道哪些事,溫某一定不會多言。”司徒雪天道:“溫大俠是如何死的,我不清楚。但是我可聽說過令慈是位絕色女子,當時江湖上許多男子都對她懷有愛慕之情,包括須眉道長,包括……”他說到這,看了一眼桓雅文,不再說話。桓雅文似乎不大在意,隻輕聲道:“包括家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