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 3)

裴陸臣番外之:結盡一世情思結

那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周三中午,照舊堵車的二環,照舊糟糕的天氣,裴陸臣照舊在自己參股的會所吃午餐,照舊要應付那些拉讚助或找項目的不速之客。

不過或許,這一天其實並不尋常。

正和不速之客周旋著,裴陸臣的手機突然響起。聲音甜脆的女子自稱是他“老朋友”,至於她叫什麼——菲菲、莉莉、雯雯亦或其他,裴陸臣早已記不太清了,但是他記得特別清楚,當他執著手機踱出包廂時,在走廊聽到的那一把女聲:“陸經理,我們一直是按照貴公司的要求在走流程,這都已經進入後期籌備階段了,您怎麼能突然就把我們排除出備選名單?”

那女聲如上好的小提琴,清洌中帶著緊繃,裴陸臣不禁頓住腳,循聲望去,隻見隔壁包廂門口站著兩個人,男人顯然已經不耐煩,繞過女人就要往洗手間方向走去,無奈再度被攔住去路,有些慍怒:“時小姐,我剛才在電話裏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們是不會和有剽竊前科的設計院合作的。”

“我隻懇請你看過我們的設計之後再做決定。”

“不必了,我們是不會拿自己的信譽開玩笑的。”

男人邊說邊從裴陸臣身邊走過,女人尾隨其後,焦急的神情、精致的側臉、玫瑰紅的嘴唇和身上淡淡香水味,就這樣從他麵前悄然,而過。

裴陸臣足足愣了三秒,再顧不上去聽電話裏“老朋友”越發甜膩的嗓音。

他權當這是一次驚鴻一瞥,不料半小時不到,他們又再次遇見——

確切來說,是從洗手間跑出來的她,撞到了他。

她的包被撞掉了,東西散落一地,她隻顧著撿東西,頭都沒抬,更別提道歉。一款合適的香水對女人來說有多重要,裴陸臣算是領教了,因為他僅靠嗅覺就辨出她是半小時前那女人。

而她,東西撿著撿著,竟然蹲在那兒不動了。一滴又一滴的淚水透過她垂下的發絲落在地上,無聲無息,卻看得裴陸臣心尖一抽:“你沒事吧?”

他作勢扶起她,她卻受驚般格開他的手,抬頭看看他,隨後迅速站起,飛奔而去。留給裴陸臣的,隻有一支滾落在角落的口紅。

多年後回憶起那一幕,裴陸臣不得不認命,隻那一個短短的對視,女人那一雙噙滿了淚的眼睛就已如鬼魅在他心頭根植,再也揮之不去。

裴陸臣把口紅收好,想著或許哪天可以再遇見它的主人。

之後的日子,不知為何,他過得有些渾噩,自小和他一個大院長大的邊緣最是詫異:“喲嗬,裴二少一個人跑這兒喝悶酒來了?”

“……”

“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呢?你的那些妖童媛女呢?”

他左手把玩那支口紅,右手一揚,灌下一杯酒潤潤嗓:“邊警官,能不能幫我找個人?”

“誰?”

“女的,姓石,或者……時,20來歲,1米7的樣子。”

邊緣仔仔細細看他,像是失落,但很快恢複尋常儀態:“還有呢?”

“就這麼多。”

“給我這麼幾條破線索就想讓我找人?你瘋了吧?”

裴陸臣苦笑,他想他確實是瘋了。

有時候,車開到一半會突然停下,隻為看看那女人會不會偶然經過這兒;或者閑暇時開著車到處轉悠,一轉就轉到日落西山,最後連自己身處何地都不知道;甚至好幾次,突然覺得她還會去那間位於世貿天階的餐廳,於是就坐在外廳的卡座等,一等就是一個中午。

他連那款口紅的其他顏色都漸漸集齊了,她卻始終沒再出現。裴陸臣唯一能做的,隻是任由口紅被朋友們瓜分一盡,留到最後的,隻剩他最先撿到的這支。

可是連最後這支,都險些不保。

彼時,他已在上海落戶。那樣注定沒有結果的尋覓讓人疲累,他寧願離開。隻可惜換了地方,他似乎也不順遂,在夜店竟然被個小姑娘搶走了口紅。

“哥哥送你別的,這支不行。”

裴二少在圈子裏是出了名的“三有一無”,有人脈,有資金,有名氣——沒良心,哥們兒從沒見他這麼緊張過,紛紛起哄,小丫頭更不肯把東西還給他,鬧到最後,他必須用一支舞換回自己的東西。

酒精,靡靡之音,還有摟著他跳得肆無忌憚的小姑娘,這一切都讓夜晚變得燥熱。這麼偶然,和她再一次相遇,竟就是在這樣一個燥熱的夜裏。

懷裏的小姑娘毫無征兆的被扯開,裴陸臣猝不及防地正對上這個風風火火趕來的女人。那雙曾經噙滿淚的眼,如今氣勢洶洶地瞪著他。

仿佛遺失多時的珍寶突然回到自己手中,裴陸臣人生頭一遭體會到什麼叫欣喜若狂。或許是被他幾近貪婪的目光嚇著了,她倏地收回目光,指著舞池外某個中年女人示意小姑娘。

“她現在想起來要管我了?晚了點吧!”小姑娘衝著她嚷,她卻二話不說,拽起小姑娘就走。

裴陸臣頓時有些慌,下意識攥住她胳膊,緊緊攥著,絲毫不敢鬆動。

舞池裏光線閃爍,他看著她,眼裏淬著明滅不定的光。她卻不理他無聲的挽留,甩不開他的鉗製,索性反手一揚,似要給他一巴掌,趁著他抬手阻擋的空檔,掙開他,轉眼溜得無影無蹤。

裴陸臣下意識要追過去,卻中途改了主意,在原地駐足,嘴角微微一揚:“後會有期。”

往後的接觸中,裴陸臣終於為自己的念念不忘找到了理由。

這女人糖衣的外表下是一顆辛辣的心,精明的她,不服輸的她,為了成功費盡心思、用盡手段的她,對於無需努力便應有盡有的自己而言,有種怪異而致命的吸引力。

第一次,裴陸臣那樣期盼一個人的成功;也是第一次,他不遺餘力地幫助一個人,不求回報。她想要得到金寰的項目,他便用盡關係幫她鋪路,甚至最後親自把她領進金寰的酒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