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離疏的馬車是特製的,木製的車輪加了一圈麂皮,使得行駛起來安靜平穩,鮮少顛簸,於傷勢嚴重的蘇掩來說恰好是正合適的環境。
而且大年初一的街道清清冷冷,既無叫賣的攤販,也無趕路的行人,隻有他們這一行,突兀地在無人的街道上行進。
流雲滿手的血,將車簾掀起了一角,向一邊跟著車走的蕭離疏搖了搖頭,隨即又向趕車的影子催促道:“快點吧,必須趕緊回到王府。”
“可……再加速怎麼也會有顛簸的……”他可是一邊盡量用最快的速度使得馬車平穩前行了,再快點的話,太顛簸了可怎麼好?
“馬車狹小又不通風,也不見得有多幹淨,還是趕回王府為先。”
影子應了,當下連忙快馬加鞭往王府趕,蕭離疏眼見著自己推輪椅也跟不上了,索性抬手止住了行動,然後讓那推輪椅的下人退下了,自己搖著輪椅往小巷子裏折。
越走速度越快,在曲曲繞繞的小巷子裏連著繞了好幾個彎,左拐右拐的,終於繞到了一個小院子的後門,當下在門口左右環視了一下,確定沒尾巴後,這才推門進了院子。
院子裏空無一人,到處積滿了灰塵和蛛網,窗柩歪倒,缺門少櫃的,顯然是很久沒人住了,一邊還支著一個茅棚,棚下擺著鍋碗瓢盆之類的用具,應該是個單獨支起來的小廚房,但唯獨院子裏有口幹幹淨淨的水井,井沿一圈都毫無灰塵。
幹淨到可疑。
然而蕭離疏卻沒在意那口水井,淡淡將輪椅藏到屋子裏去,然後冷得忍不住嘶了口氣,這才跑到茅棚下,將黃泥外表的廚灶拉開,露出了積滿灰的廚灶底下的階梯。
這廚灶其實是用黃泥澆灌了一塊薄薄的泥板,灶口這一麵是個推拉門,打開就露出了地下室的階梯。
長長的階梯兩麵牆上都掌著燈,將整個階梯照得亮如白晝,每一級階梯都由四塊刻著不同圖案的青石板磚築成,他隻踩其中一種圖案,往下走去,見到盡頭有道石門,門上刻著一個八卦圖,周圍一圈刻著八個代表八卦的標示,他按下了其中一個,石門便緩緩打開。
原來這階梯盡頭是一條棧道,處在二樓位置,底下一樓是個四方的巨大練武場,杵著八根巨柱擎著天花板,這會子正有許多人在練武,發出的呼號震天響,在外卻什麼都聽不見,沒有千人,總也有八百。
蕭離疏,在偷偷練兵!
練武場是四方形的,二樓棧道自然也是四方的,一圈總共連著八個樓道,這些樓道各自連著八個出口,除了蕭離疏進來的這個出口以外,其餘七個出口的階梯兩邊各自留下了許多石室,其中有一部分是供這些士兵居住休息的,還有一部分是用作屯放兵器戰甲等,可以說,這個地下室——
簡直是蕭離疏的小型軍用基地!
正在練兵當中的武師抬首見來人是蕭離疏,當下抬首停下操練,在一樓向他行禮道:“末將見過大將軍!今日正在操練當中,還請大將軍驗看!”
見他一跪,這滿大廳的士兵呼啦啦跪滿了一整個練武場。
“你們在這暗不見天日的地底下,練了整整三年,如今,也是時候讓你們見見太陽,活動活動筋骨了。”蕭離疏一身黑衣狷狂,斂起眉目,眼底盡是決絕與殺意,隨即叩了叩棧道的木扶手,向那領頭的武師道,“蕭隱,三天後的晚上,帶人去燕南城外埋伏著,大幽使團,本王要讓他們,無一生還!”
蕭隱聽見終於有任務可接,當下大喜過望,慌忙拱手抱拳,燦然笑著應了聲:“是!”
敢動他的人?
一個使團隻是開胃小菜,屆時,他定要血洗整個大幽!
三年前,他悄悄將自己手下最忠實的一千士兵藏了下來,以戰死為名消去了他們的信息,順便扣下了一應武器戰甲,好好保存,這一藏,就是整整三年。
他們春秋不知每天每天的在此操練,雖枯燥無味,但無論哪一個拎出來,都是以一敵十的勇士。
區區一個大幽使團和百裏無羽那個草包,他們這一千士兵就能解決,至於百裏無雙?
他自然要親自去算算總賬!
數年之前當質子的時候,他可沒少受這小子的照顧。
而蘇掩這邊,影子跟瘋了一樣駕馬,就算蕭離疏的馬車再怎麼好,也免不了顛得慌,好在有流雲在車裏小心看護著,為了避免顛簸索性學著蕭離疏,讓她枕在自己的膝蓋上,因為已經用針將幾處大穴封死,這一路顛簸下來,竟是也沒怎麼見出血。
到了懷王府後門,影子急急喊了一聲到了,這便一個翻身將韁繩一丟從車轅上滾了下來,連聲嚎叫道:“哎喲我的腰……”
這一路都快給他顛散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