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向他們,雍妍本人倒不惹眼,她身後的兩個人,一身公服,眾人自然是明白,他們是衙門裏的人。
打頭的一位老者拱手道:“敢問這位公子有何事?”
“老丈,為什麼要把他們沉塘?”雍妍也不打算跟他們廢話,直率地問道。
老者把臉一沉,這件事,事關他們家族的名聲,怎麼會道與外人知曉,即便是衙門的人,也管不到他們。
霍啟小聲道:“陸公子,這是人家的事情,我們不能管。”
雍妍哼了一聲,人命大於天,縱然是他們犯了錯,還有國家的律法,沒有理由讓他們任意處置一個人的生命,雖然來了一段時間了,她依然無法接受這裏的人對生命的輕視。
沒有辦法,霍啟和韓林隻好上前詢問。
不論怎樣,也要給衙門的人一些麵子,所以,老者身邊的一個中年漢子行禮後解釋道:“兩位官爺,這二人,是我們村上的二柱和他嫂子劉氏,二柱的兄長三個月前病逝了,大柱屍骨未寒,兩人就苟且在了一起,劉氏還有了身孕,這等醜事,本不想報與官知的,實在是太丟人了。”
一直哭泣的劉氏突然大聲道:“小婦人是有了身孕,可是,這孩子是亡夫的,與叔叔無關!”
眾人憤怒地讓她閉嘴,指責這孩子的月份與她亡夫過世的日子不符。
雍妍自然也聽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且不論這件事是否是真的,但看他們如此草菅人命,雍妍便不能接受,前世的法律和道德標準,已經在她心底根深蒂固,想來就是到她死那一天,都不會忘記的。
霍啟已經跟老者說明了雍妍的身份,所以,本來堅持要沉塘的一行人,開始出現鬆動,畢竟是官家的人,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
但是,老者堅持,還有幾個人也叫囂著必須將二人一起沉塘。
二柱似乎不是一個魯鈍的漢子,看到有了一線生機,不由大喊道:“你們不就是看中了我們家澱子邊上那八十畝水田,那是我們兄弟倆一鎬頭一鎬頭開出來的,就算是死,也不會給你們!”
雍妍聽到內有隱情,冷笑著掃視眾人,沉聲道:“既是這樣,都去縣衙吧。”
“這位公子,就算你們是縣衙的人,也沒有權利管我們自家的事情!”老者臉上的陰沉之色越來越深,仿佛隨時都可以化身為一頭吃人的豹子。
雍妍卻不怕他,她一定要搞清楚事實的真相,而且,她最是憎恨這種宗族大於法律的道德觀,雖說,這個社會大環境擺在這兒,憑她一己之力,根本不能改變什麼,但她願意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救下每一條性命。
“老丈,我且問你,是朝廷的律法大,還是你們宗族的規定大,難道大燕朝的律法,管不到你們?”雍妍的神色凝重,聲音威嚴中帶著一股凜然的殺氣。
老者不由自主的退後一步,冷哼一聲,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敢說出反對的話,可到底心裏不服氣,就想再爭辯爭辯,韓林一皺眉頭,在老者耳邊低語了兩句,老者容顏遽變,俗話說,滅門的府尹,破家的縣令,現在,縣裏當家做主的是縣尉大人,為了兩條人命,得罪了縣尉的表弟,得不償失。
更何況,這件事,即便是到了縣裏,也不見得就是他們輸了官司,所以,老者下令,一行人去縣衙。
霍啟哭笑不得,和韓林相視苦笑後,一前一後,跟上隊伍,前往縣衙。
雍妍不肯騎馬,這麼多人,隻有她一個人騎馬,委實不好看,所以,韓林牽著馬,雍妍和二柱一路聊天,雖然總被打斷,但到了縣衙門口的時候,雍妍已經大致了解案件的整個過程,其實,很簡單的一件事,隻因為貪婪,讓看似善良的村民,變成了殺人的幫凶,最可惡的是老者,他是蘆葦地的族長,也是這次這件事的主導者。
秦浩然聽說雍妍剛出縣城就惹了一樁案子回來,不由苦笑,這個女人,比他更像縣尉了,不過,她的正直善良,卻令他很是欣賞,在他看來,雍妍更像是江湖中闖蕩的俠女。